第二十章
民宿的小廚房飄著南瓜粥的甜香。
許星蔓握著瓷勺的指尖發顫,碗里的粥被攪出細碎的漣漪,正如她此刻亂成一團的心跳。
三天前傅西凜替她擦藥時,指尖劃過她后頸痣的觸感還在發燙,可此刻坐在對面剝栗子的周南行,指尖沾著的糖霜卻讓她莫名安心。
周南行忽然放下栗子,指節敲了敲她發呆的額頭。
窗外的香樟樹影里,黑色轎車的輪廓若隱若現。
他又在樓下盯著
昨晚你發燒說胡話,他在門口站了整宿。
許星蔓猛地抬頭,撞進周南行眼底的復雜。
她想起昨夜迷迷糊糊間,似乎聽見有人低低地哼《小步舞曲》,那是她失憶后總在夢里聽見的旋律,后來才知道,是傅西凜大學時總在琴房彈的曲子。
她捏緊勺柄,指甲掐進掌心。
我該和他說清楚。
就算以前我跟他確實在一起過,可現在我根本不認識他!
周南行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裹住她的冰涼。
現在你連看見他都會發抖。
星星,失憶不是橡皮擦,擦不掉的是當下的感受。你怕他,躲他,甚至聽見‘傅西凜’三個字就頭痛——這不是愛。
這話像根細針,戳破了許星蔓心里那層模糊的惶惑。
許星蔓盯著自己腕間周南行送的藍繩手鏈。
他說這是她教他編的,繩結里藏著她愛吃的芒果硬糖的味道。
而傅西凜腕間的銀鏈,墜子磨得發亮,卻讓她想起那天他抱她時,西裝口袋里掉出的抗焦慮藥說明書。
傍晚的海風帶著咸澀。
許星蔓在民宿后的礁石灘找到傅西凜時,他正對著海面抽煙。
星火明滅間,她看見他下頜線繃得極緊,指尖夾著的煙抖落灰燼,像極了她記憶里某個破碎的剪影。
她的聲音被風扯得發顫,卻還是逼自己說出口。
我不愛你了。
你說的那些過去,我......我感受不到。現在我看見你會害怕,會想起頭痛的感覺,可是和周南行在一起......
傅西凜忽然轉身,煙頭被他碾進礁石,火星濺在她腳邊。
他伸手扣住她的肩,指腹幾乎要嵌進她的骨頭。
夠了。
你忘了七年前在琴房,你說這輩子只認我做丈夫忘了你落水前發給我的消息,說‘傅西凜,我后悔恨你’
許星蔓猛地搖頭,太陽穴突突直跳。
腦海里閃過零碎的畫面:暴雨中的爭吵、琴房摔碎的相框、還有墜海時那句沒說完的對不起。
她踉蹌著后退,卻被傅西凜拽進懷里,他的下巴抵著她的發頂,聲音發顫卻偏執:你只是病了,忘了那些愛我還是恨我的理由。但我愛你——從大學第一次看見你穿白裙子,到現在你躲我躲得像只受驚的鳥,從來沒變過。
許星蔓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推開他。
可我現在愛的是周南行,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