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他渾身濕透,雨水順著他的頭發(fā)往下淌,樣子有些狼狽。
孟廠長。他喘著氣,聲音在雨聲中有些模糊,我......我聽門衛(wèi)說你的車還沒回廠,有點不放心,就想著沿路來看看。
我的心,在那一刻,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
他不是順路,他是特意。
在這瓢潑大雨的深夜,騎著自行車,專門來找我。
車壞了。我的聲音有些發(fā)澀。
我看看。
他沒多問,脫下濕透的雨衣搭在車門上,俯身就鉆進了車頭。
冰冷的雨水立刻打濕了他的后背。
他沒帶專業(yè)工具,就用手,這里摸摸,那里敲敲。
十分鐘后,他直起身,手上全是黑色的油污。
線路受潮短路了。他有些拘束的搓了搓衣角,
我臨時接了一下,能開。但明天一定要送去修理廠。
他關(guān)上車前蓋,對我點點頭,你快回去吧,路上開慢點。
說完,他跨上自行車,就要融入夜雨之中。
等等。我叫住他,我送你。
不用。他擺擺手,聲音很干脆,我騎車快。
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
我坐在重新發(fā)動的車里,引擎平穩(wěn)地響著。我看著方向盤上,他剛才扶過的地方,留下一個清晰的油污手印。
那個手印,像一個烙印,燙在了我的心上。
第二天,我讓秘書把周明叫到了辦公室。
他換了身干凈的工裝,但指甲縫里,還是殘留著洗不掉的油污。
坐。
他沒坐,像往常一樣,拘謹?shù)卣驹谵k公桌前。
孟廠長,有事
我看著他,那些盤旋在心里的問題都變得不再重要。
我只想問一個問題。
周明。
他身體下意識地站直了。
昨天晚上,謝謝你。
應(yīng)該的。
他回答的拘謹,眼睛不敢看我,直勾勾的盯著地縫。
不知怎么我笑出了聲,這個周末,你有空嗎
他猛地抬頭看我,眼睛里全是難以置信的驚訝。
我看著他這副樣子,心里那塊冰封了三年的地方,終于徹底融化了。
我不需要他解釋什么暗戀,什么守護。
他做的每一件小事,那個雨夜,那個油污的手印,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我從抽屜里拿出兩張電影票,還是我爸硬塞給我的。
我爸給的,說是新電影。我把票推到他面前,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我一個人看,有點浪費。
周明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紅了。
他看著桌上的電影票,又看看我,嘴巴張了張,激動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最后,他只是用力地點了點頭。
這一次,沒有媒妁之言,沒有利益權(quán)衡。
只有一場大雨,一個油污的手印,和一個沉默的男人,用幾年如一日的行動,悄無聲息地,修好了我那顆壞掉的心。
(已完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