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雨中的了斷
顧庭琛沒有死。
在療養院頂級的醫療團隊的全力搶救下,他那條命,被硬生生地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他被安置在特護病房里,日夜看護。
我沒有去看他,一次都沒有。
周叔來看我時,告訴我,顧庭琛醒來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不顧自己重傷的身體,拔掉手上的輸液管,掙扎著要去見我。
小姐,周叔看著我,嘆了口氣,語氣里滿是無奈,您不想見他,他又何必這樣自討苦吃
不,她會見我的,她必須見我!這是周叔轉述的,顧庭琛固執的原話。他像個偏執的孩子,堅信自己那場血淋淋的證明,一定能換來我的心軟。
我要當面跟她道歉,我要讓她知道我真的錯了......
錯了周叔的語氣冷了下來,他走到顧庭琛的病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一句錯了,就能抹平對我家小主的傷害嗎一句錯了,就能讓她重新站起來嗎顧庭琛,你是個成年人,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
或許是周叔的話起了作用,他終于不再鬧了。
可他用了另一種,更極端、也更愚蠢的方式。
在他能下床活動的第四天,海城下起了連綿不絕的秋雨。
顧庭琛穿著單薄的病號服,甚至連外套都沒穿,就那么走到了療養院的小樓外,在我房間的窗戶下,雙膝一軟,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雨水很快就打濕了他烏黑的頭發,冰冷的雨點順著他棱角分明的臉頰滑落,浸透了他那身洗得發白的病號服。
他就那么跪在冰冷的、滿是泥濘的草地上,一動不動,像一尊沒有靈魂的、自我感動的雕像。
他就那么跪了一天一夜。
周叔再次走進我的房間時,臉上滿是怒其不爭的無奈。
小姐,顧庭琛還在外面跪著,淋了一天一夜的雨,現在發起高燒了,燒得人都開始說胡話了,再這么下去,人就廢了。
我看著窗外那道在風雨中顯得格外渺小而固執的身影,沉默不語。
我知道您恨他,不想見他。周叔看著我的側臉,勸說道,但安安不能沒有爸爸。不管怎么說,您出去見他一面吧,跟他做個了斷也好,勸他一句也好。別讓他就這么死在外面,不值得。
為了一個傷害過自己的人,賠上他一條命,確實,不值得。
我沉默了許久,最終,點了點頭。
走吧,我說,聲音里不帶一絲溫度,我去罵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