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他墜入一個漫長的夢魘。
夢里，他粗暴地扯著江離的胳膊，把她推進滿是糞臭的豬圈，又將她丟進昏暗的精神病院。
而江離只是蜷縮在角落，任憑他嘶吼咒罵，始終垂著頭，不停跟他說著對不起。
他猛地驚醒。
望著病房的天花板，才發現剛剛一切都不是夢。
他抓著枕頭砸向墻壁，崩潰哭出聲。
看著墻上時鐘，他知道自己回不到過去了。
他也改變不了現在，他甚至都不配出現在江離的未來。
他猛然想起剛剛在墳場的事，拉住床邊老刑警。
叔，江離她好像失蹤了。
從八月十七號我把她送回精神病院起，就再也沒見過她了。
老刑警臉一沉，匆忙離去。
葉承遠守在李云芬的病房前。
可整整一夜，她都沒回醫院。
次日一早，他看到李云芬抱著個小瓷盒，被人推進了醫院。
江離呢
李云芬深深看了他一眼。
我昨晚跟警察都交待清楚了。
她人呢！你昨晚不是在墳場說她不見了嗎！你說實話，人命關天，不要騙我行嗎
李云芬側過頭，一個骨灰盒丟了而已，但現在也找到了，江離她一直都在，她現在過得...很好。
她緊緊抱著瓷盒，生怕說的再多自己就要控制不住哭出來。
你想見她嗎
葉承遠往后踉蹌了幾步，
不、不用了，她好就行、她好就行。
他拿出一塌錢遞給李云芬，這些錢應該能讓她過得好些。
李云芬搖頭，她不會拿你錢的。
葉承遠的手僵在半空，然后慢慢收了回去。
我以后...不會再去打擾她了，你能把她日記的最后一頁還給我嗎
李云芬側身指了指自己的枕頭，她看著葉承遠的背影。
葉承遠，你后悔嗎
高大的身影猛地定住，肩膀微微抖動著。
李云芬失神地別過頭去。
她沒法替江離原諒葉承遠，也沒法替她懲罰他，除了他們自己，沒人能理得清纏繞在他們二人之間的愛與恨。
4號跟我去趟墳場吧。
葉承遠搖搖頭隨后又點了點頭，拿起日記最后一頁倉皇離去。
將自己關進辦公室，他坐在墻角，展開了褶皺的紙頁。
——承遠，房子里的煙好大，我怎么都走出不去，大哥夾在日記里的東西我不知道能不能護住。大概真是我這條賤命帶的詛咒吧，那些罵我的人說的沒錯，我生來就是個克人的喪門星。你曾問我，若有來生，我想成為一個什么樣的人可我這種人，哪配有來生，對不起，當初我不該跟著大哥回家的。
他腦子里仿佛有無數根細針在扎，那些曾經面對江離脫口而出的狠話，走馬燈般一幕幕回溯著。
江離！你別在這裝瘋賣傻！
江離，那場大火怎么沒燒死你啊！
江離，除非你死！除非你挖下這對眼睛！否則，你死也要死在我身邊！
......
他想看清她當時的表情，可記憶里卻只有團模糊的陰影。
他爬向葉承運靈位，不停地磕著頭。
哥，對不起，我知道錯了，對不起。
鮮血沿著水泥地的裂縫，慢慢蜿蜒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