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楊萬金哆哆嗦嗦地從懷里掏出一串沉甸甸的鑰匙，高高舉過頭頂，獻寶似的。
很好。張鴻點了點頭。
下一刻，弩弦輕微地嗡了一聲。
楊萬金的額頭上，不多不少，正中間，多了一個小小的血洞。
他臉上的表情凝固在乞求的那一瞬間，身體晃了晃，重重地栽倒下去，再也沒了動靜。
外面的賭客和伙計，似乎終于聽到了這邊的動靜，隱隱約約傳來一陣嘈雜和急促的腳步聲。
張鴻臉上沒什么表情，從懷里摸出火折子，吹亮了，隨手就點燃了旁邊堆著的賬簿和掛著的窗簾。
干燥的紙張和布料，沾火就著，火苗子呼地一下就躥了起來。
他如法炮制，又在廂房其他幾個容易著火的角落扔下了火種。
濃煙很快就嗆得人睜不開眼。
走水啦！走水啦！
外面傳來驚慌失措的叫喊聲，亂成了一鍋粥。
張鴻趁著這片混亂，按照楊萬金臨死前所說，迅速摸到了賬房。
這里已經亂成一團，幾個伙計正手忙腳亂地搶救著一些不值錢的桌椅板凳，根本沒人注意到鬼魅般潛入的張鴻。
他輕易就找到了墻角那塊松動的青磚，挪開后，果然露出了一個嵌在墻壁里的鐵制暗格。
用楊萬金那串還帶著體溫的鑰匙打開鐵箱，里面碼放著一錠錠白花花的銀子，還有些散碎的銅錢，在火光映照下晃得人眼暈。
張鴻快速清點了一下，足有五百多兩。
他將銀子盡數倒入隨身攜帶的布袋中，沉甸甸的，壓手得很。
又順手將賬房里那些記錄著一筆筆血淚賭債的賬本，也一并扔進了火堆里。
做完這一切，他沒有絲毫留戀，借著越來越大的火勢和滾滾濃煙的掩護，從賭坊后門悄無聲息地溜了出去。
他走后沒多久，火勢徹底失控。
木質結構的房屋在烈火中發出噼里啪啦的爆響，火光沖天，將半個夜空都映得通紅。
賭坊里的哭喊聲、尖叫聲、求救聲混成一片，亂糟糟的，跟炸了鍋似的。
等縣城的更夫和巡夜的兵丁慢吞吞趕到時，曾經不可一世的鴻運賭坊，早已化作一片火海，熊熊大火吞噬了一切罪惡和骯臟。
這一夜，慶陽城最大的毒瘤，鴻運賭坊，算是徹底從地圖上消失了。
......
夜風帶著些許焦糊味兒，吹得院子里那盞昏黃的油燈搖搖晃晃。
云娘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豎著耳朵聽著外頭的動靜，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讓她驚上半天。
吱呀——
破舊的院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云娘幾乎是彈跳起來，手里的針線活計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當看清跨進門檻的高大身影是張鴻時，她才長長舒了口氣，趕緊迎了上去，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相公......你回來了。
張鴻嗯了一聲，反手將院門重新插好。
他身上似乎帶著一股硝煙和血腥混合的古怪氣味，雖然很淡，但云娘的鼻子尖，還是嗅了出來。
她的小臉瞬間就白了幾分，想問什么，卻又不敢開口，只是伸出小手，想去拉他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