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蔣輝轉(zhuǎn)身,有些局促地看著溫時寧:溫同志,對不起,我來晚了,你沒事吧首長走前千叮嚀萬囑咐要我照顧好你,是我疏忽了。
他語氣里滿是自責(zé)。
溫時寧搖搖頭,聲音有些沙啞:我沒事,謝謝你,蔣輝同志。
首長臨走前特意交代了,讓我務(wù)必保證您的安全,還有......活計的事,他已經(jīng)跟大隊長打過招呼,不會再讓您干重活了,他還說......
蔣輝撓撓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說讓您好好養(yǎng)病,別逞強。
溫時寧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在蒼白的臉頰上投下一小片陰影。
她輕輕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高燒后的腦子還有些混沌,但蔣輝那脫口而出的話,卻異常清晰地反復(fù)回響。
被她罵作連狗也不如的少年,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竟一直......在護著她
心口某個角落尖銳地刺了一下,說不清是疼還是別的什么。
溫時寧猛地閉上眼,才勉強維持住表面的平靜。
不能亂。
她告訴自己。
無論沈連杞出于何種心思,她溫時寧此刻唯一的出路,依舊是那薄薄的工分簿上攢夠的數(shù)字。
那是她唯一能抓住的通往城里的救命稻草。
高燒一退,溫時寧便不顧醫(yī)生和蔣輝的勸阻,執(zhí)意出了院。
她甚至沒等沈連杞回來,默默收拾了自己那點可憐的行李,抱著蔣輝硬塞給她的一小罐麥乳精,重新回到了住處。
身體還有些虛,但她沒給自己任何緩沖的余地。
第二天天蒙蒙亮,上工的哨聲還在空氣中打著顫,溫時寧的身影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北坡。
她重新握起了那把沉重的鋤頭。
這一次,她不再只是麻木地忍受。
她開始觀察,學(xué)著旁邊那些熟練農(nóng)婦的動作,如何下鋤更省力,如何翻土更徹底。
資本家小姐,裝模作樣給誰看呢王翠萍尖酸的聲音從不遠處飄來,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
溫時寧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手腕用力,再猛地一撬,一大塊硬土被翻了起來。
她直起腰,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目光平靜地看向負責(zé)記分的張嬸:張嬸,這塊地,翻完算幾個工分
張嬸被她那雙清凌凌的眼睛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識地避開了些,粗聲粗氣地回答:按畝算,這塊翻完算你八個!
好。溫時寧應(yīng)了一聲,不再理會王翠萍,重新彎下腰。
她的動作依舊帶著城里姑娘的生疏,卻透著一股子狠勁。
張嬸看著她被汗?jié)裢傅暮蟊澈湍请p隱隱滲出血絲的細白手指,嘴唇動了動,終究沒再說什么。
倒是旁邊幾個常和劉嬸一起嚼舌根的婦女,互相交換了個眼色,嘀咕聲也小了下去。
曬谷場上,新調(diào)來的公社李支書正背著手,皺著眉頭聽大隊長匯報秋收情況。
大隊長是個粗人,說話顛三倒四,匯報得磕磕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