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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動作頓了頓,嗤笑一聲:「那怎么不把你帶回去養人媳婦嫌你臟唄。」
揣在兜里的手緊緊捏著那張二十塊,最后我還是沒和媽媽說這件事。
從這一年開始,每年過節,伯伯都會把我帶到角落,偷偷塞給我紅包。
那是唯一屬于我的。
一次打掃,我藏在窗口的獎杯掉了出來,那是我那場競賽一等獎的獎杯。
它的命運就像之前的獎品一樣,被隨意丟棄在垃圾堆里。
家里三個人,只有我是在鄉里念書。
到了暑假,家里人都回來了,他們的衣服和飯碗就都要我洗。
第一次例假來得晚,碰巧就是那會,我冒著虛汗,乞求媽媽讓我休息一天。
媽媽面色發黑,重重甩了我一巴掌:「你能不能懂點事!」
爸爸沉著臉喋喋不休,咒罵我不體諒家人。
最后我還是去了,黑夜沉沉,在他們睡得正香的時候,冰冷的水從手侵蝕進我的骨縫里。
爸爸媽媽對我的咒罵埋怨在腦海中反反復復,眩暈感和疼痛感幾乎將我撕扯成兩半。
月亮灑下銀絲,蟬鳴吱吱響起。
那一瞬間,我甚至幻想與他們一樣可以無拘無束。
在學校是我難得開心的時候。
剛上初一,我認識了一個好朋友燕兒。
她比我大幾歲,父母離異,如今跟著媽媽在繼父手底下討生活。
繼父對她很差,我經常看見她三餐倆頓沒有帶飯來。
我拿著飯菜坐在操場上與她分享,她總滿臉憧憬看著天空:「我一定要好好學習,像燕子一樣飛離這里,闖出自己的天地!」
然而第二年,我回學校之后再也沒看見過她。
我找到她同村的朋友,那人目光閃躲地說:燕兒要結婚了。
那是我第一次逃課。
只記得老師在我背后大喊我的名字,我卻悶頭沿著小路瘋狂的跑。
終于跑到了燕兒家里,敲鑼打鼓,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她一襲紅裙,正面色麻木地被人推進了轎子里。
「柳妹,我飛不走了。你一定要好好學習,帶著我那份。」
她哽咽的話纏繞在我的耳邊,讓我無數次夜夢驚醒。
那時她剛和我說完,就被她母親笑瞇瞇塞進了喜轎。
長輩抓了一大把喜糖給我,叫我坐下來吃吃喜慶。
新郎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賓客們說他是三婚,給了五萬多彩禮。
那些糖我沒吃,回到家全被弟弟拿去了。
他捏著玩具,腳邊落下一地糖果,坐在門邊玩得好不快樂。
時間過得飛快,姐姐高考結束了。
查成績那天,媽媽算著時間,滿心期待地輸了姐姐的考生號碼。
可最后結果還是澆滅她滿腔期許。
姐姐才考了三百多分。
她并沒有考上大學。
爸爸特地提早了下班,和媽媽坐在餐桌上。
他們面面相覷好一會,媽媽緩和語氣說:「玉玉,再去復讀一年吧,今年行情不好,爸媽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