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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1頁)

第13章

葉霜辦公室的陳列柜在落地窗前投下半片陰影,胡桃木格子里錯落著獎杯與航海模型,最顯眼的位置擺著一個皮質相框。

周司嚴的目光被吸引過去時,葉霜正從飲水機接水,玻璃杯壁凝結的水珠順著指縫滑落。

看看這個。她將溫水遞過來,指尖點了點相框邊緣。

照片里的老槐樹撐開半片天空,穿藍白校服的少年別扭地站在樹影里,身旁的扎辮小姑娘舉著冰棍笑得露出缺了顆牙的嘴——正是十二歲的周司嚴與葉霜。

槐花瓣落在他肩頭,她的發繩上還纏著半片綠葉。

那年暑假你替我擋了巷子口的混混,我偷偷拍的。葉霜的指尖劃過照片上少年緊繃的側臉,后來我爸拿到南非的移民簽證,走得急,連畢業照都沒拍。

她轉身時,陽光在她發梢鍍上金邊,走之前我去你家樓下等了三天,最后在你書包里塞了那條項鏈。

周司嚴摩挲著玻璃杯壁,溫水的熱度透過指尖蔓延。銀魚吊墜在襯衫下輕輕晃動,邊緣的齒痕是多年摩挲留下的印記。

你說‘等我回來’。他低聲道,記憶里那個暴雨天突然清晰起來——她塞完項鏈就跑,辮子上的紅繩沾著泥點,背影消失在弄堂拐角時,他聽見自己心臟擂鼓般的聲響。

我以為你早扔了。葉霜靠在陳列柜上,嘴角揚起淺笑,后來我考上斯坦福商科,畢業就進了家族企業,去年總公司把開普敦分部交給我。她指向窗外海面上的白色游輪,其實沈天哥只說海外項目招了個得力干將,沒提是你。

海風卷著咖啡香飄進辦公室,周司嚴看著葉霜眼中坦誠的笑意,五年婚姻里積壓的陰霾忽然像被開普敦的季風拂過,裂開一道縫隙。

他想起宋時雨最后看向他的眼神,那片荒蕪里摻雜的悔恨此刻竟顯得遙遠,而眼前的人正用熟悉的語調說著過去,仿佛十年光陰只是窗外一場忽晴忽雨的海霧。

其實我后來回過弄堂,周司嚴放下水杯,喉結滾動,你家老房子租給了賣豆腐的夫妻,那棵槐樹被臺風刮倒了。

葉霜的目光暗了暗,隨即從抽屜里拿出一串黃銅鑰匙。公司給你配的公寓在海崖路8號,她將鑰匙放在他掌心,金屬的涼意混著海風的咸濕,正好在我隔壁。

下班的鐘聲透過百葉窗滲進來時,周司嚴握著鑰匙站在辦公室門口。葉霜正在收拾文件,夕陽將她的影子拉成長長的弧線,與他記憶里那個舉著冰棍的小姑娘漸漸重疊。

銀魚吊墜貼著心口發燙,他忽然想起沈天說過的新開始,原來不是客套話。

走吧,葉霜拿起西裝外套,帶你去看燈塔,晚上的好望角比明信片還漂亮。

走廊里的燈光次第亮起,兩人的影子并排投在地板上。

周司嚴跟著葉霜走向電梯,行李箱滾輪的聲響在空曠的樓層里回蕩,像某種節奏分明的鼓點,敲開了被海水隔絕的舊時光。

窗外的印度洋正泛起碎金般的光,而他知道,有些告別早已在穿越大洋的航班上完成,有些重逢則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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