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方星澤不再去看江綺臉上的痛苦和崩潰，決絕地轉過身，一步步走向棺槨。
高大的背影延伸出一個蕭索的影子，徹底隔絕了身后。
他伸出手，指尖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小心，觸碰著冰涼的棺木邊緣，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他的話徹底擊碎了江綺內(nèi)心的最后一絲幻想，她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一股濃重的鐵銹味，跌跌撞撞沖出了小院。
青虹大師立在門邊，看著江綺消失的背影，又望向死寂的廂房，深陷的眼窩里是無邊的悲憫，化作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
大師。
方星澤從棺木旁抬起頭，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哀求地望向青虹大師。
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青虹大師的目光緩緩掃過棺中祝瑤灰敗的臉，又落回方星澤那張被痛苦徹底撕裂的年輕臉龐。
他看到了一種寧可燃盡所有的偏執(zhí)。
又是一聲悠長的嘆息，比風雪更沉重。
唉......老僧終于開口，沉重地道。
辦法......確實還有。
方星澤仿佛被無形的重錘狠狠撞擊了一下胸口，全身瞬間繃緊，劇烈地顫抖起來。
一抹近乎瘋狂的光在眼底炸開：
什么辦法大師，無論需要什么代價，用什么法子，我愿傾盡所有！
傾盡所有......
青虹大師重復著這幾個字，輕笑道：
萬物輪回，生死之間，自有其天平。
他頓了頓，那短暫的沉默讓方星澤的呼吸近乎停滯。
若想強行召回已逝之魂，使其重續(xù)殘喘之軀，唯有一途......
青虹的聲音幽幽回蕩。
以命易命。
方星澤怔住了。
但隨即，他便斬釘截鐵道：
可以！
沒有半分猶豫，甚至帶著一種解脫般的決然，仿佛那唯一通往救贖的地獄之門終于向他敞開。
他猛地站起身，踉蹌了一下又死死站穩(wěn)，視線越過青虹，再次牢牢鎖住棺木中那張讓他痛徹心扉又無比渴望的臉。
我換！用我的命！現(xiàn)在就開始！馬上！
每一個字都帶著血腥氣，仿佛不是用喉嚨發(fā)出，而是直接從他破碎的心臟里泵出。
不要著急，你必須全心全意甘愿犧牲，才能換回她的性命，因此，最好先處理好后事。
方星澤點點頭，立刻掏出電話走了出去。
片刻后，他回到祝瑤的棺邊。
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祝瑤的臉上，那冰冷的容顏，占據(jù)了他的此刻的全部身心。
方星澤所有的情緒盡數(shù)斂去，只剩下一種純粹的平靜：
都處理好了，包括江綺，我也給她安排了合適的出路。
大師，現(xiàn)在，可以開始了嗎
青虹大師望著眼前這個心如死灰的男人，望著他眼中那不惜燃盡一切的決絕火苗。
良久，老僧合上雙眼，點了點頭。
如此......也好。
我再提醒你一句，此法兇險，痛苦異常......
你可確定
方星澤的視線，終于離開了祝瑤，堅定地看向青虹大師。
他無比清晰地緩緩吐出兩個字，聲音輕柔得像怕驚擾了誰的安眠：
無怨。
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