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夜的煎熬和長久以來的痛苦讓我的神經早已麻木,看著他此刻卑微的姿態,我的心里沒有一絲波瀾。
我后退一步,拉開與他之間那令人作嘔的距離。
顧總。
我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起伏,像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
您這是做什么起來吧,地上涼。您不是說希希是野種嗎他的命,哪配用您金貴的血來換
不!不是!他不是野種!
顧衍猛地抬起頭,急切地嘶喊,臉上混雜著淚水、灰塵和絕望,狼狽不堪。
他手忙腳亂地從皺巴巴的西裝內袋里掏出那份嶄新的親子鑒定報告,像捧著一件稀世珍寶,顫抖著舉到我面前。
晚晚你看!這是真的!是加急做的,華安的!張博士簽的名!希希他是我們的兒子!是我顧衍的親兒子啊!
他舉著報告,眼神里充滿了卑微的期盼,仿佛這份報告是他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看著他,突然笑了出來。
笑聲在空曠的走廊里回蕩,帶著一種近乎凄厲的嘲諷,笑著笑著,眼淚卻不受控制地涌上了眼眶,但我死死忍住了。
我說的話你從來不信,不聽......顧衍,你現在知道他是‘我們’的兒子了
我的聲音陡然拔高。
三年前,他發高燒,四十度,外面下著雨。我抱著他,身上只披了一件單衣,在你的公司樓下等了整整三個小時!希希在我懷里燒得迷迷糊糊,一直喊爸爸。保安不讓我進,我一遍遍打你電話,打到關機。最后是陳鋒下來,給了我一筆錢,像打發乞丐一樣。顧衍,那個時候,你怎么不說他是你的兒子!
半年前!他被確診白血病!我拿著它,在你常去的私人會所外面等你,求你救救他!你摟著那個染著紅頭發的男人出來,看到我,就像看到什么惡心的垃圾!你當著所有人的面,一把推開我。
希希被推進手術室做骨穿,痛得撕心裂肺的時候,我跪在你公司樓下,額頭都磕破了!你在干什么你在樓上開你的慶功宴!你在電話里跟我說,他的死活,跟你無關!
我一步步逼近他,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和積壓了太久的痛苦而顫抖。
現在!醫生說可能撐不過這次感染了!你拿著一份報告跑過來,說他是你的兒子顧衍,你是覺得我會信你這鱷魚的眼淚還是你覺得希希會信你這個,在他最需要父親的時候永遠缺席,在他最痛苦的時候罵他野種的爸爸!
顧衍的臉在我的控訴下,瞬間褪盡了最后一絲血色,變得慘白。
他嘴唇劇烈地哆嗦著,眼神渙散,仿佛被我的每一句話都抽走了一部分靈魂。
他舉著報告的手無力地垂落下來,紙張飄落在他的腳邊。
他喉嚨哽咽,除了破碎的嗚咽和對不起,再也說不出任何完整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