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宋頤安被人群裹挾著,后背抵在斑駁的磚墻上,
尖利的咒罵像淬了毒的針,密密麻麻扎在他臉上、心上。
每個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充滿不屑。
她是胡說的,孩子根本不是我的!
我和她沒有關(guān)系!
他想嘶吼,想把白芷從地上拽起來問個清楚,可白芷已經(jīng)被圍滿了人,生怕他再動手。
突然孩子哇地哭出來。
連孩子都敢兇!
有人怒吼著朝他潑來半碗剩粥,黏膩的米粒濺在他的襯衫上,腐爛的味道沖入鼻腔。
絕望漫過心頭時,宋頤安的目光落在那孩子臉上。
只見他哭得滿臉通紅,卻還是不敢停下來。
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只要孩子說不是,只要孩子搖頭,他就能抓住最后一絲清白。
他猛地推開人群,膝蓋重重磕在地上。
告訴宋叔叔,
他攥著孩子冰涼的小手,指節(jié)因為用力泛白,你爸爸到底是誰看著我的眼睛說。
孩子被他猙獰的模樣嚇住,抽噎著轉(zhuǎn)頭看白芷。
媽媽天天教我……你是爸爸。
一道白光在宋頤安的頭頂炸開,他的腦子里只剩下嗡嗡聲。
看到了吧,孩子怎么騙人!
都這個時候了還想著怎么逃脫呢。
他張著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能任由眾人的謾罵將自己吞噬,像條脫水的魚,癱在滿地狼藉里。
部隊的處分通知來得比預(yù)想中更快。宋頤安同志,因生活作風(fēng)問題造成惡劣影響,經(jīng)研究決定,給予開除軍籍處分。
宋頤安整個人一陣麻木,他沒再辯解而是默默的接下了文件。
搬家的這天,宋頤安才發(fā)現(xiàn)這個住了四年的家,其實沒什么屬于自己的東西。
他蹲下來收拾抽屜,指尖觸到個硬紙殼,打開才發(fā)現(xiàn)是徐莞青的日記。
最上面那頁寫著:頤安去執(zhí)行任務(wù)了,今天自己搬家。箱子太重,卡在樓梯轉(zhuǎn)角時,想找人幫忙但是怕影響不好,但想到他回來能住得舒服點,就又有力氣了。
宋頤安的喉嚨突然哽住。
他想起搬進家屬院的第一天,自己在千里之外的演習(xí)場,接到徐莞青的電話,她說都收拾好了,你放心,她沒提半點累。
回到家后。
宋母不禁勸到莞青是個好姑娘,你要是還有點良心,就去把她求回來。
沉默寡言的宋父也惱怒:我們沒你這個丟人現(xiàn)眼的兒子,除非你把莞青帶回來。
宋頤安含糊地應(yīng)著,心里卻清楚,有些裂痕一旦出現(xiàn),就再也補不上了。
剛走出胡同口,就撞見了白芷。
她穿著新買的紅裙子,抱著孩子站在公交站牌下,看見宋頤安嗤笑一聲:喲,這不是宋營長嗎怎么落魄成這樣了
她往前湊了兩步,聲音淬著毒:徐莞青早就跟人跑了,你以為她還會等你當(dāng)初要不是我……
刺耳的剎車聲突然撕裂空氣。
宋頤安只覺得眼前紅光一閃,白芷的尖叫戛然而止。
他下意識地捂住孩子的眼睛。
司機在一旁手忙腳亂地打電話,圍觀的人議論紛紛。
宋頤安抱著嚇得發(fā)抖的孩子,心里卻異常平靜。
他將孩子送到了福利院,自己則是買了一張票離開了。
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