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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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我睡得很淺。
窗外風吹得很響,海浪一下一下拍在岸邊,聲音把我拉回那個夜晚。
夢里,我又回到了那家別墅。
沈苒端著一杯熱牛奶,孩子們在沙發上玩,秦致遠把我按進沙發,低吼著:你不是說沒放你喝啊。
我拼命搖頭,哭著喊:我沒有,不是我。
他卻把那杯奶灌進我嘴里,冷冰冰的液體沖下喉嚨。
喉嚨發癢,胸腔抽搐,我看見自己在鏡子里臉色蒼白,嘴唇發紫,快要死掉。
而軒軒和瑤瑤站在角落里,眼神漠然,像在看一場鬧劇。
她裝的吧。
媽媽是苒姨。
她不是我們的媽媽。
我跪在地上,喘不上氣。
夢里的我伸出手,試圖拉住他們的褲腳,卻被躲開。
太可怕了。
怪不得爸爸不要她。
我驚醒了。
全身冷汗,心跳得很快,喉嚨依舊發緊,像那杯牛奶還在里面。
我緩緩坐起,因為后怕,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以為我已經走出來了。
可原來我只是逃得不夠遠。
床頭燈亮了,陸予成坐在我旁邊,沒問,只伸手幫我擦掉額頭上的汗。
又是那個夢他輕聲問。
我點頭,嘴唇發顫:我到現在都記得,他們把我當瘋子、當罪人,可那是我的孩子啊。
他把我攬進懷里,手輕輕拍我背:我知道。
我真的盡力了。我聲音哽咽,我做飯、接送、熬夜、哄睡、講故事、跑醫院,他們為什么那樣對我。
他輕輕回應:因為他們不值得。
可是我一直在贖罪,我怕他們恨我,怕他們覺得我拋棄了他們。
你沒有拋棄誰。他將我手拉進掌心,貼著我耳邊說,你是在救自己。
澈安,你不是從哪里逃出來的,而是從死亡邊緣,自己爬出來的。
你早就已經不欠任何人。
我淚水決堤,整個人縮在他懷里,手指死死抓住他衣襟。
他沒有再說話,只靜靜抱著我。
凌晨四點,我終于睡著了。
再沒有噩夢。
第二天醒來,我在床頭看到陸予成留下的紙條:
出門接星星,早餐在鍋里,廚房水開了自動關。
你不是一個人了,也不再欠任何人。
是啊,我不欠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