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像師答應了。
等攝像師拍完，蘇念禾選了一張滿意的照片：“叔叔，這張幫我洗出來，要12寸的。”
聽見這話，攝影師一愣：“小妹妹，這個尺寸不太吉利，都是遺照才這個尺寸。”
蘇念禾扯了抹蒼白的笑：“是啊，我就是用來當遺照的。”
話音才落，身后卻傳來賀知野冰冷的聲音——
蘇念禾轉頭，就看見賀知野臉色黑沉盯著她。
她心一揪，沉默片刻后回答：“因為我馬上就會死了。”
四周安靜了下來。
誰料，她鼓起勇氣的坦誠，換來的是賀知野諷刺的笑：“我沒記錯的話，這句話你從幼兒園就開始跟我說了，現在你還說不膩嗎？”
蘇念禾的臉色泛白，卻無話可反駁。
很小的時候，她就躺在手術臺上無數回，因此也遠比同齡人更早知道‘死亡’的含義。
她跟賀知野在幼兒園認識時，他要帶她去玩滑滑梯。
她拒絕了：“玩了我會死的。”
五歲的賀知野還不知道‘死’是什么意思，但卻隱隱約約察覺那是一件很嚴重的事。
他嚇得將所有的糖果給她：“我不玩滑滑梯了，你不要死！以后我做你的不死騎士，你別死好不好？”
可現在，蘇念禾聽見她十七歲的不死騎士對她說——
“蘇念禾，你真要死，就記得死遠點，別到了九泉下還要礙我爸的眼！”
話落，賀知野毫不猶豫踏步離開。
樹下忽地起了風。
炎炎夏日，那微風卻像淬了寒意，生生從蘇念禾的心貫穿而過。
她捂住了心口，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直到她的手被媽媽送的項鏈按出了血痕，她才咽下苦楚，輕聲回應：“好，我記得的。”
等她死了后，她會記得離賀叔叔遠遠的。
回到教室的時候，每個人的桌上放了一張志愿擬填表。
班主任站在講臺上，揚聲說：“高考就剩最后18天了，你們的未來，就看這最后一戰！這張志愿擬填表，雖然是模擬，但都要認真填！”
教室里，頓時七嘴八舌討論起來。
班主任走后，隔壁班的陳可鈴就拿著志愿表來找賀知野了：“知野，你準備報考哪所大學？”
在一片起哄聲中。
賀知野淡淡開口：“去京市，學醫。”
陳可鈴又問：“你為什么想當醫生？”
賀知野的視線往前方掠過，回答：“為了治好我媽。”
所有人一下安靜了下來。
蘇念禾捏緊了手里的筆，心口發緊。
她記起來，15歲的賀知野跟她說：“我以后一定要去學醫，專治我蘇妹妹這顆脆弱的小心臟！”
那時，蘇念禾剛做完一場手術。
那也是賀知野親眼看見她被推進手術室搶救。
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聽說在手術室外哭著求了老天爺一夜。
如今，賀知野是為了他媽媽，還是想當醫生。
蘇念禾暗暗又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