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寒年一開始是煩的,后來不煩了,可能就像應詠希說的,他太孤獨。再之后,應詠希接客的時候就將他趕去姜家睡覺,不用他再像條流浪狗一樣飄在外面。姜家人在生死街上安頓下來。姜父是個老實男人,吃多飯恢復力氣后就開始到處干力氣活,姜母是個沒什么想法的女人,到處給人洗衣服、做飯換點苦錢,就這樣,他們在街上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應寒年覺得他們這樣也挺好的,不明白自己的母親為什么不能這樣。直到他有次偷聽到姜母和應詠希的對話。“你看你,又被煙燙了,得多疼吶。”姜母給趴在床上的應詠希抹上最廉價的藥,“我真不明白,那個茶和鶯都有人娶回家去,你這么美的人,怎么就沒人娶呢?要是你能找個男人過日子,就不用受這些苦了。”應詠希趴在枕頭上,忍著疼痛道,“沒用的,我以前想過脫離這樣的活法,帶著寒去做別的正經工作,可工作總被人破壞,寒也總被人打,受驚受怕地發高燒,反而在這里還能安穩一些。”應詠希是個話很少的人,但和姜家人關系好,她就會多說一些。姜母性格平實,不會嚼舌根,是她難得可以傾訴的人。“怎么會這樣呢?”姜母不解。“有人不想我好過罷了。”應詠希說得云淡風輕,露出一抹苦笑。“誰啊?”應詠希搖搖頭,“嫂子,你不知道,這世上的人心有多臟,可她們越臟,我就越想活下去,至少,我得熬到寒成年的一天。”一提起應寒年,姜母便夸忍不住地夸贊,“寒這孩子是個有主意的,他最近突然說要讀書認字,也不知道他怎么哄得那老師高興,帶著我們家阿星天天跑去聽課,站在教室外面聽,回家還給阿星布置作業呢。”應詠希露出溫暖的笑容,“我相信寒和阿星都能走出生死街,是要讀書的,外面的世界還大著呢。”他能走出生死街,那就是她最大的希望。“就是寒老是去聽那些大孩子的課,也不知道能不能聽懂。”姜母抹好藥,替她蓋好被子。“寒聰明,他有自己的想法,我不擔心他。”應詠希微笑著說道,好像一剎那間就將那些苦痛都忘了。那是應寒年第一次知道,母親做著這份工作受著這份苦完全是被逼無奈,但他不知道她是被誰逼的,因為遇見的每個人都那么壞。……日子一天一天地過。應寒年漸漸也大了,十歲左右的時候,他膽子也跟著大起來,他不再滿足于只欺騙老人小孩。他開始販假煙假酒,在舞池里盯著一些可以下手的客人推銷,換來更多的利潤,將他和應詠希的小金庫越充越滿。騙得大了總是會被人發現的,但這時的他已經不需要應詠希去求,他逃起來飛快。即使被追到,他也能憑著一張嘴漫天胡說讓對方放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