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凝月似乎有所察覺。她停下手中的動作,緩緩地直起身子。或許是身體的本能,或許是命運的指引,她抬起頭,眼神空洞地望向宋時譚所在的方向。
那一刻,他們的視線在空中無聲地交匯。
謝凝月看到那個高大挺拔的身影,他穿著剪裁得體的西裝,周身散發著高不可攀的精英氣息。他的臉龐依然英俊,眼神深邃而內斂,與周圍破舊的環境格格不入。
宋時譚。
這個名字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靈魂深處,曾經是她生命的全部,后來是她所有痛苦的源泉。她以為自己已經徹底麻木,徹底遺忘,但當這個身影再次映入眼簾時,她的心還是猛地一顫。
她的眼神中,充滿了復雜的情緒。沒有了怨毒,沒有了仇恨,只有深深的懺悔,對曾經的愚蠢和自私感到無盡的悔恨。也有對宋時譚的愧疚,對宋小雅的歉意,對謝予白和那兩個無辜孩子的遺憾。還有一絲難以言說的,對現狀的釋然。她已經放下了,放下了曾經的驕傲和執念。她接受了自己現在的身份,也接受了自己所要承擔的一切。
她沒有像過去那樣歇斯底里地咒罵,也沒有像第一次重逢時那樣乞求憐憫。她只是那樣靜靜地看著宋時譚,眼神中沒有任何請求,也沒有任何控訴,只有一種疲憊而深沉的平靜。仿佛在說:你看,我就是這樣了。這就是我應得的結局。
宋時譚的眼神依然冰冷,沒有一絲波動。他從她的眼神中讀懂了一些東西,那份不再掙扎的平靜,讓他感到一絲意外。他看到她眼神深處,那束微弱卻頑強的救贖火花,正在默默地燃燒。他知道,她已經不是過去的謝凝月了。
但這份認知,并沒有改變他任何心意。他沒有上前一步,也沒有多說一句話。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如同看著一個與自己無關的陌生人。他知道,他們之間的恩怨,已經以最慘烈的方式畫上了句號。他不需要再做任何事情,來證明他的勝利,或是她的失敗。
無聲的交鋒在兩人之間進行,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周圍的喧囂似乎在這一刻都變得模糊。只有他們兩人,在命運的安排下,再次站在了彼此的對立面,卻又都選擇了沉默。
最終,宋時譚緩緩地轉過身,邁著平穩的步伐,離開了回收站。他沒有回頭,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的背影在秋日的光影中逐漸拉長,最終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謝凝月依然站在原地,直到宋時譚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她才緩緩地垂下眼簾。她的身體有些顫抖,但很快便恢復了平靜。她知道,宋時譚的離開,意味著他們之間所有的聯系,都徹底斷絕了。這是一場無聲的告別,也是一場命運的安排。
她沒有哭泣,也沒有怨恨。她只是默默地再次拿起麻袋,繼續著她的工作。她的心底,雖然有一絲苦澀,但更多的是一種釋然。宋時譚沒有再對她施加任何懲罰,也沒有任何憐憫。這便是最好的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