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們搬走后，事情卻并未完全了結。
幾天后的一個傍晚，我接到了奶奶的電話。
電話里，奶奶的聲音蒼老而疲憊，她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讓我回家一趟。
我回到父母家，一推開門，就看到奶奶坐在沙發上，雙眼紅腫，而我堂哥堂嫂，則像兩只斗敗的公雞，垂頭喪氣地站在一旁。
見到我，奶奶渾濁的眼淚瞬間就涌了出來。
她顫顫巍巍地抓住我的手，老淚縱橫地開始哭訴。
思思啊，奶奶知道，這次是超子他們不對，是他們糊涂，他們做錯了事......
可他畢竟是你堂哥，是你唯一的哥哥啊！血濃于水，你們是打斷骨頭還連著筋的親人啊！
現在，他們被罰了那么多錢，這輩子都還不清了！你嫂子肚子里還懷著孩子，要是你哥被逼得想不開，這......這一家子就全毀了啊！
她哭得聲嘶力竭，最后，幾乎是哀求地看著我：思思，奶奶求你了，你就看在奶奶的面上，看在你們是親兄妹的份上，幫幫你哥吧！把那筆罰款......幫他們交了吧
我看著哭得幾乎要昏厥過去的奶奶，心中雖然不忍，但我的態度，卻異常堅決。
我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拿出手機，點開了相冊。
我把堂嫂李琴那些炫耀的聊天記錄截圖，一張一張地翻給奶奶看。
我把她在派對上，指著老槐樹，意氣風發地說要把它砍了的那段視頻，點開了播放。
視頻里，李琴囂張的聲音和親戚們附和的嘴臉，清晰地回蕩在安靜的客廳里。
我關掉視頻，平靜地看著已經停止哭泣、臉色煞白的奶奶，一字一句地說道：
奶奶，不是我不講親情。
是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把我當成親人。
他們撬鎖的時候，沒有想過我們是親人。他們炫耀的時候，沒有想過我們是親人。他們要砍掉爺爺最寶貝的樹的時候，更沒有想過我們是親人。
在他們眼里，我只是一個可以隨意欺負、可以隨意掠奪的工具。如果不是我及時報警，如果不是爺爺有先見之明在遺囑里設下了那道防線，現在，這套房子就已經沒了。
那不是我一個人的房子，那是爺爺留給我們整個家族的根。
我守住了這個根，而他們，為自己的貪婪和愚蠢付出代價。
我看著她，聲音里沒有一絲波瀾。
這，很公平。
最后，我從包里拿出一張銀行卡，放在奶奶面前。
奶奶，這里面是我給您的養老錢，您自己留著花。但是，這筆錢，和我堂哥一家，沒有任何關系。
我的態度，已經再明確不過。
我可以孝順您，但我絕不會為一個白眼狼，買一分錢的單。
奶奶看著手里的卡，又看看我，最終，她什么也沒說，只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佝僂著背，慢慢地走了。
我知道，她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