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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夢走了,只剩下無邊無際的空洞。
我書架上那些曾經(jīng)視若珍寶的法典,如今像一排排的墓碑,上面刻著我的名字。
我騙過了全世界,卻騙不過我自己。
我心里住著一個法官,一個比任何人都嚴(yán)苛的法官。
他日夜審判著我,沒有陪審團(tuán),沒有律師,只有無盡的罪名。
我快要被他逼瘋了。
周默看出了我的煎熬。
他坐在我對面,像過去無數(shù)個夜晚一樣。
只是這一次,他沒有遞給我溫水,而是遞給我一個瘋狂的建議。
去自首吧,沈云。
我愣住了,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平靜地看著我,眼神像他的手術(shù)刀一樣,精準(zhǔn)地剖開我的偽裝。
你不是在為李虎他們贖罪,他們不配。
你是在為你自己尋求一個終點。
你內(nèi)心的那個‘法官’,需要一個判決,才能讓你安息。
我看著他,想笑,卻笑不出來。
自首然后呢在監(jiān)獄里研究新修訂的法律嗎
他居然真的點了點頭。
也許吧,總比在這里把自己逼死要好。
我會幫你請最好的律師,把那幫人渣的罪證一件件擺在法官面前。
讓他們看看,你殺的,究竟是人,還是披著人皮的chusheng。
然后,我等你。
最后三個字,很輕。
卻像千斤重的錨,砸進(jìn)了我漂泊不定的心里。
我等你。
我看著窗外。
太陽照常升起,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可我知道,有些事發(fā)生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親手埋葬了法律,又親手把它從墳?zāi)估锿诹顺鰜怼?/p>
現(xiàn)在,它要審判我了。
這很公平。
我走進(jìn)警局的那天,天氣很好。
前臺的小警察還在打哈欠,看到我,以為是來報案的。
你好,我來自首。
我遞上我的身份證,和一份厚厚的材料。
里面有李虎,有老板,有遠(yuǎn)途快運所有人的罪證。
當(dāng)然,也有我自己的。
我的案子,成了當(dāng)年的頭條新聞。
輿論徹底炸了。
有人罵我惡魔,有人稱我為黑暗騎士。
我都不在乎。
法庭上,我看到了那些被遠(yuǎn)途快運間接害死的受害者家屬。
他們沒有指責(zé)我,反而向法官呈上了聯(lián)名信,請求為我減刑。
那一刻,我終于抑制不住,崩潰大哭,連同弟弟死的時候的情緒,一起釋放了出來。
周默請來的律師,確實是最好的。
他沒有為我做無罪辯護(hù),而是將整個案子,變成了一場對遠(yuǎn)途快運的終極審判。
當(dāng)檢察官問我是否認(rèn)罪時。
我回答:我認(rèn)罪,但我從不后悔。
最終,法庭的判決下來了。
綜合我提供的證據(jù)所帶來的巨大社會效益,以及案件的特殊性。
我因故意sharen罪和多項罪名,被判處有期徒刑十年。
十年。
一個不算長,也不算短的時間。
法槌落下的那一刻,我聽見心里那個喋喋不休的法官,終于宣布——
退庭。
我看向旁聽席。
周默就站在那里,對我輕輕點了點頭。
像是在說。
十年而已,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