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阮安安終于拎著她那個半舊的棕色皮箱,擠進(jìn)了人聲鼎沸、氣味混雜的海市火車站候車室。
喝了幾天靈泉水,她現(xiàn)在感覺自己渾身力氣用不完似的,皮膚更是滑溜得像剛剝殼的煮雞蛋,透著股健康的亮光。
可惜,這三天三夜的火車,還得把這份容光藏起來。
她熟練地把頭巾往腦袋上一裹,遮住大半張臉,又把那件洗得發(fā)白的深藍(lán)色罩衫緊了緊,活脫脫一個趕路的大嬸模樣。
七十年代的綠皮火車,擠滿了各色各樣的人。
有胸前別著大紅花眼神或憧憬或茫然的下鄉(xiāng)知青;有神情灰敗、沉默寡言的下放人員;有拿著蓋紅戳的介紹信、一臉風(fēng)塵仆仆的探親訪友者;當(dāng)然,也少不了些眼神閃爍、行跡可疑的社會人。
按理說,這年頭沒介紹信寸步難行,可總有那么些有路子的人,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混上車。
比如,此刻坐在阮安安斜對角長椅上的那三個大漢。
這年頭,缺油少肉,胖子稀罕得跟大熊貓似的,十里八鄉(xiāng)都難找出一個。
可眼前這三位,膀大腰圓,那腰身粗得跟水桶似的,臉上油光锃亮。
一看就是平日里不缺油水的主兒。
三人慢悠悠地在候車室里踱步,最終停在一個縮在角落打盹的年輕男人身邊。
男人一副知青打扮,洗得發(fā)白的藍(lán)布棉襖,讓胸前那朵褪色的大紅花格外顯眼。
三人交換了個眼神,兩個胖子狀似無意地往知青身前一站,擋住了大部分視線。
另一個胖子動作快得幾乎看不清,一個約莫兩個搪瓷缸子大小的牛皮紙包,就被他悄無聲息地塞進(jìn)了知青腳邊敞開的行李袋里。
得手后,三人立刻若無其事地散開,就在他們即將混入了人群時。
坐在阮安安旁邊的一個女知青猛地站起來,聲音又急又亮,站住!你們往他包里塞什么了
阮安安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她幾乎是本能地一把將那女知青拽得跌坐回長椅上。
力道沒控制好,差點把女孩拽個趔趄。
那一聲喊,如同石子投入水面。
三個胖子猛地停住腳步,齊刷刷地轉(zhuǎn)過頭。
六道冰冷銳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樣,瞬間釘在了阮安安她們這個方向。
那眼神里的警告和狠戾,讓空氣都凝滯了幾分。
阮安安反應(yīng)極快,一手死死捂著女知青的嘴,一手裝作氣急敗壞地拍了她胳膊一下,壓低了嗓子,模仿著鄉(xiāng)下老太太那種沙啞又蠻橫的腔調(diào):咳咳咳…死妮子!嚎喪呢!不想下鄉(xiāng)由不得你!
她故意拔高一點聲音,那三個男人能隱約聽見:
不下鄉(xiāng)就等著挨批斗、蹲牛棚去!你自個兒選!
為了增加管教的真實性,她手在女知青腰間的軟肉上不輕不重地擰了一把。
那仨手上不干凈!想活命就老實點!
女知青猝不及防被捂嘴又挨擰,一雙杏仁眼瞪得溜圓,又驚又怒又委屈地死盯著阮安安。
這瘋婆子哪來的!力氣大得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