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原來是一出戲。
我剎那明了。
許是上次，徐晝明為替我爭取入皇陵資格，當眾棄常燃燈于宮道，令她心生惶恐。
于是今日借此機會，她想試探徐晝明真心。
不料，這一試，竟試出最壞結果。
——徐晝明不想成親了。
常燃燈不知何時已沖到近前。
徐晝明不動聲色后退兩步，拉開距離。
這舉動落在常燃燈眼中，她聲音哽咽：你為何不挽留國師，你不愿娶我了嗎
看著她梨花帶雨的模樣，我只想到我見猶憐四字。
但徐晝明不為所動，只輕聲道：抱歉。
為何我近日并未做錯什么，你為何突然變了心意
我也十分好奇。
我死之前，徐晝明待常燃燈并非如此。
不過幾日，他為何判若兩人
沉默良久，徐晝明都未開口。
見常燃燈臉色愈發蒼白，我不由望向徐晝明。
卻發現他雙目緊閉。
一如三年前，他跪立佛前。
虔誠祈求神佛，允他還俗迎娶圣女。
徐晝明微微張口，常燃燈尖叫一聲，猛然捂住雙耳。
我不聽我不聽！你既已許諾娶我，此生休想反悔！
說完，她哭著奔出門去。
望著她背影，我轉頭看向徐晝明。
他長嘆一聲，睜眼時，正對上皇后的視線。
她眼中帶著悲痛，還有許多我看不懂的情緒。
但與徐晝明目光交匯的剎那，皇后迅速斂去所有外露情緒，冷聲送客。
國師既已明白，恕本宮不遠送。
徐晝明雙手合十，施以佛禮。
樂安公主新喪，臣欲為她服喪三年。這期間，還請皇后勸慰圣女，不必再等臣了。
為我......服喪
我身體一僵，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我們不過名義夫妻，他何必做到如此地步
皇后冷冷勾起唇角：國師不必憂心，圣女是本宮親生女兒，本宮自不會讓她受半分委屈。
這話暗含威脅之意。
我聽得有些糊涂。
皇后嘴上不愿徐晝明娶常燃燈。
卻又威脅他，若不娶，必遭報復。
她究竟意欲何為
徐晝明只是垂眸，告辭離去。
我心中隱隱不安，也只能隨他離開。
剛出皇后寢宮，徐晝明便被焦急等候的宮人攔住。
國師大人！已有宮人招認，當初求得夜合歡毒之人——
就是樂安公主本人！
剎那間，徐晝明僵在原地。
那雙總是古井無波的眼眸中，迸發出強烈的驚愕。
我飄到他面前，見他如此模樣，心中泛起異樣酸楚。
知曉我是自盡，他會作何感想
宮人還在繼續說：太醫也從公主緊握的那枚宮鈴里，驗出了夜合歡毒殘留的毒渣......國師！
徐晝明驟然腳下一軟，重重摔倒在地。
他捂著心口，粗重喘息。
宮人大驚，慌忙上前攙扶。
可手剛觸及他手臂，他竟猛地嘔出一口鮮血！
徐晝明！
我臉色驟變，上前想要扶住他。
雙手卻直直穿過他的身體。
就在這瞬間，這邊的混亂已被其他宮人察覺。
他們七手八腳將徐晝明抬往太醫院。
我被那無形之力拴住，如同行尸走肉般被帶走。
望著自己虛幻的雙手，我從未如此刻般清晰地意識到。
我已是個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