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面,燉魚的大鍋前頭已經圍了不少人。
這年頭物資實在是匱乏,能有點肉星都是一件相當幸福的事情。
這次抓到的魚不少,能燉兩大鍋,一大鍋留在這邊食堂,單獨一小鍋帶到工廠那邊去。
別說,一說是送到造拖拉機的工廠,一提起這是攻堅項目組,哪怕是再饞魚肉的人,也都讓開了路。
“曲工那邊技術攻堅要是成了,我們明年指不定得多少糧食!”
“對了,工廠那邊好像連八級工都請來了......咱們要不回頭給那邊送些東西吧!!”
哪怕嚴青山帶著人,提著那一小鍋香氣撲鼻的紅燒魚往外面走的時候,還有人再后頭喊:
“嚴團長,替我們問曲工的好!”
“我老家是三合村的,等曲工回來,我們那老村長還想請她吃臘肉呢!”
嚴青山忍不住笑了,在再三保證一定會轉達之后,他匆忙帶人出門。
但是剛剛走到門口之后,身后就傳來了凄厲的慘叫聲。
“嚴團長!!嚴兄弟!救救我啊!”
“求求你給曲令頤同志說說情,我這是一時鬼迷心竅了才這么做的!看在我們認識那么多年的份上......”
馬興國戴著手銬,雙手反剪在身后,正在被押送上前往國營農場的大卡車。
這位曾經的團政委,再也沒有原本的風光。
頭發散亂、滿臉胡茬,拼命掙扎著想要從押送的士兵手里逃脫出來。
在他的身后。
胡桂英雖然沒戴上手銬,但是哭天抹淚,痛哭流涕。
“我這是造了什么孽啊!嗚嗚嗚!!”
“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讓那個攪家精來家屬院相親了!嗚嗚嗚!!”
而不遠處,胡桂蘭雙眼紅腫,手里拿著個小包袱,被父母揪著耳朵往外拖走。
“你這個害人精!你說你挑唆出來的都是什么事兒啊!不光害了你自己,還害了你姐姐姐夫!”
“我告訴你!家里已經給你看好了人家,你回去就給我嫁出去!別再禍害家里了!!”
嚴青山轉過臉來,對上了馬興國那絕望的臉。
他平靜道:“看在我們認識這么多年的份上?那你當時準備放過我的妻子嗎?”
馬興國一時間語塞,訥訥道:“我,我也是被蒙蔽,如果查明真相......”
“查明真相?”嚴青山冷笑了一聲,“如果你想要查明真相,你大可以先去聯系姑蘇警察局,而不是沒有任何求證地在表彰會上鬧大......你只怕是心里想著,只要你能咬死我妻子身上的罪過,群情激憤之下,就可以將她一棒子打死,不會有人繼續查證,對不對?”
馬興國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因為,他確確實實是這么想的。
看見他的沉默,嚴青山冷笑道:“你想方設法陷害她的時候,她正在費勁心力地琢磨,想著如何為周圍鄉親們維修拖拉機和柴油機,想著為老百姓出力......而你,你在做什么?才過去沒幾年,你就忘記了自己的初心嗎?”
一時間,周遭一道道目光落在馬興國的臉上。
方才對他絕望嘶吼之下產生的那點同情,徹底煙消云散。
馬興國沒有再掙扎,自己走上了卡車。
車斗里,手腳都戴著沉重鐐銬的陳柔兒哭得肝腸寸斷。
到現在,她還想不明白這是為什么。
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