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沒事。謝謝秦書記關心。她垂下眼，繞開小王就要走。
安寧同.志！小王又一次攔住她，臉上寫滿了焦急。
秦書記說，他等會兒視察結束，想和您談談。您看，就在前面那家國營茶館......
不必了。
安寧猛地抬起頭，打斷了他。
小王同.志，麻煩你回去告訴秦書記。我安寧，就算去給人刷盤子，也絕不會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我們早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請他以后，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說完，她不再給小王任何開口的機會，近乎是落荒而逃般，迅速消失在了街角的人.流里。
小王站在原地，看著她單薄卻挺直的背影，無奈地嘆了口氣。
這安寧同.志的脾氣，怎么就跟茅坑里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呢?
半個小時后，黑色的轎車里。
秦沉舟結束了對一中的視察，正靠在后座上，閉目養神。
輪廓分明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但周身散發的低氣壓，卻讓整個車廂的空氣都變得凝重起來。
小王坐在副駕駛，從后視鏡里偷偷覷著自家領導的臉色，戰戰兢兢地匯報著。
......書記，我查過了。王校長說，安寧同.志的俄語水平非常出色，本來當場就要錄用她的。但是......但是在看檔案的時候，發現她的家庭成分是......
是什么?秦沉舟的眼睛依舊閉著，聲音卻冷得像冰。
......是黑五類。
秦沉舟沒有說話，只是他那放在膝蓋上，骨節分明的手，不自覺地收緊。
原來是這樣。
他早該想到的。
在這個年代，一頂成分的帽子，足以壓垮任何人。
更何況，是教師這樣要求根正苗紅的崗位。
他甚至能想象出，她是何等的絕望。
難怪她會哭成那個樣子。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他的胸口翻涌。
有心疼，有憤怒，但更多的，是一種無力的煩躁。
七年前，他知道自己沒有保護她的能力。
七年后，他已經有了足夠的能力去庇護她，她卻寧愿在泥潭里掙扎，也不肯向他低頭。
她人呢?秦沉舟終于睜開了眼，眸色深沉如海。
小王身子一僵，硬著頭皮把安寧的原話，一字不差地復述了一遍。
呵。
秦沉舟從喉嚨里，發出一聲極輕的冷笑。
安寧，你的骨頭，可真硬啊！
七年前的那筆賬，還橫亙在兩人之間，像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他如今的身份，更是讓他的一舉一動都備受矚目。
他本可以，只消一個電話，一句話，就能讓她順理成章地得到那份工作。
可是，七年前她帶給他的那份屈辱和怨氣，和他如今身為市委書記的理智，都像一把枷鎖，讓他無法輕易地，為她破這個例。
他胸中的那股火，燒得他五臟六腑都疼。
開車。他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伏爾加轎車，緩緩駛離。
秦沉舟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臉上籠罩著一層化不開的寒霜。
他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強大，強大到可以掌控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