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硯安透過那扇玻璃窗,能清晰地看到我躺在艙內。
我的面容異常平靜,沒有痛苦,沒有掙扎,甚至沒有一絲生命的波瀾。
這平靜,卻比更讓謝硯安心膽俱裂!
“時愿……時愿!”
他撲到冰冷的玻璃墻上,雙手用力拍打著,帶著從未有過的恐慌,“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宋時愿!你聽見沒有!”
“林博士!她怎么樣了?!她為什么還不醒?!”
謝硯安猛地轉身,抓住剛走進觀察室的林博士的手臂,赤紅的眼睛里充滿了血絲“實驗不是成功了嗎?!數據不是穩定了嗎?!她為什么不醒?!”
林博士拂開了謝硯安的手。他走到控制臺前,調出了密密麻麻的數據流和腦波圖譜,指著其中一條近乎平直、只有微弱波動的線條。
“謝先生,從生理指標和意識沉入的深度數據來看,實驗體…宋小姐,確實已經成功完成了意識與龐大數據的初步融合與抽離。她的身體機能正在緩慢恢復,腦干反射正常。從技術層面講,她已經‘成功’了。”
“那她為什么……”
“她不愿意醒。”
林博士打斷他,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位置,“是這里。她的意識在抗拒回歸。或者說…她的‘自我’,在拒絕回到這個現實世界。”
他難以置信地看向艙內我那張平靜的臉龐。
為什么?為什么不愿意回來?這個現實……究竟有什么讓她如此絕望,寧愿選擇沉眠?
悔恨瞬間將他徹底淹沒!
他雙手捂住臉,肩膀劇烈地顫抖起來,壓抑的的嗚咽聲斷斷續續地從指縫中溢出。
“不……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
他語無倫次地重復著。
接下來的日子,謝硯安徹底瘋魔了。
他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在觀察室外扎下了根。一張簡易的行軍床,幾瓶礦泉水,幾塊干面包,就是他全部的生活。
他每天隔著那堵冰冷的玻璃墻,對著里面沉睡的人,一遍又一遍地訴說。
聲音最后只剩下無聲的唇語和滿眼的血淚。
“時愿,對不起。是我混蛋。”
“我不該打你,更不用刀傷了你。每次看到你腹部的疤,我都恨不得殺了自己。”
“十年……那十年我恨你,可我也……離不開你。你是我謝硯安的妻子啊!我從來沒想過要換!從來沒有!”
“時愿,你醒來。打我罵我殺了我都行。別這樣,別這樣懲罰我。”
“求你,看看我,再看看這個世界,好不好?”
日復一日。他的聲音越來越沙啞。
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謝硯安徹底消失了。只剩下一個被悔恨和恐懼折磨得形銷骨立、滿身狼狽的男人,守著一具沒有回應的軀殼。
時間,悄然滑過了一個月。
研究所里的人都習慣了這位如同雕塑般守在玻璃墻外的謝先生。
謝硯安像過去三十個日夜一樣,早早地就跪坐在玻璃墻外,布滿血絲的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里面。
突然!
他全身猛地一震!
他死死地、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身體因為極度的緊張而繃緊,幾乎停止了呼吸!
他看到了!
宋時愿的睫毛顫動了一下!
終于,在謝硯安幾乎要窒息的等待中,睫毛再次顫動了幾下。
然后,一點一點地……掀開了。
我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