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在網吧上想想路子,畢竟有人來就有收入,那才是實打實的。”
張之平這話不像是在和陳璐商量,而像是命令了。
他本身就和陳璐的眼界不一樣,能說出這樣的話也無可厚非。
陳璐深吸口氣,緩緩起身,沉聲道:“張董,這件事不是那么簡單的!”
“網絡是未來!如果我們不走,那”
張之平沒說話,而是抬頭看向陳璐,眼神已經有些發冷了。
陳璐自然注意到了,但卻依舊硬著頭皮道:“張董,我們設計的這款軟件是顛覆性的,只要能成功上線,絕對可以在短時間內搶占市場!”
“到時有了足夠的用戶數,就可以創造海量的價值,到時”
“用戶?價值?”
張之平猛地一揮手,眉頭皺起。
這些虛頭巴腦的詞兒,像一團亂麻,讓他心里煩躁,太陽穴都突突跳,“少跟我扯那沒邊兒的!我聽不明白!我就認一個理兒!花出去的銀子,得聽個響兒!叮當的響!賬上這些錢,”
他戳著桌子的勁兒更狠了,“那都是小和拼了命賺的!能由著你這么往水里丟?丟進去泡都不冒一個?!”
像兩種完全不同的能量,硬生生撞在一塊兒,火花四濺!
一邊,是從更遠處飄過來的、信奉“有了人什么都好說”的嶄新邏輯。
另一邊,是上個時代九十年代扎扎實實打拼出來的老理兒:東西得實,錢得見響。
中間橫著的,是道看不見、卻又無比堅實的墻——“時差”。
陳璐一張臉憋得通紅,感覺肚子里攢的千般本事、萬般構思,在這位只認眼前實惠的“老掌柜”面前,全成了蒼白無力的廢話堆砌。
她張了張嘴,喉嚨發緊。可掃過張之平那雙徹底焊死了、不容半點游移的目光,心一沉。
話?再堵在喉嚨里,也沒了往外擠的勁兒。
一股巨大的、沒頂的委屈混著挫敗,嗡地一下,直沖腦門。
這場會,冷場收尾,所有人各回各的座位,臉色都很難看。
公司這艘小船的桅桿剛立起來、錨都還沒下穩乎的頭號大項目,步子還沒邁開呢,就在頂頭那位舵手的一聲令下,被死死地按在了起跑線上。
晚上回家,張家飯桌。
空氣跟灌了鉛似的沉。
張之平悶著頭,一口接一口地灌辣嗓子的老酒,偶爾從喉嚨深處滾出一聲沉重的嘆息。
李素芳在旁邊坐著,筷子在碗里撥拉飯粒,眼睛瞄瞄丈夫,又瞟瞟角落里的陳璐,話到嘴邊,終究是沒出溜出來。
唯獨張和,像個沒事人一樣扒拉他的飯碗,吃嘛嘛香。
他筷子夾起塊油膩膩的紅燒肉,目光卻在桌面掃了個來回——瞅瞅擰成疙瘩的老父親,再瞄瞄角落那位同樣食欲缺缺、眼神飄著的小陳姐。
他心里門兒清,時候到了。
他這個“天降福娃”,該出手收拾局面了。
得使點老爹最明白、也唯一吃得消的法子,把他心頭那座“老城墻”的磚塊,一塊一塊地,給它拆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