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搖曳,將兩人的影子投在素色帳幔上。
商卓昀的意識在一片溫軟與藥香中,一點一點艱難地浮起。
緊接著,是包裹周身的暖意,不同于被褥的溫熱,這暖意帶著柔軟的觸感和獨特的馨香,熟悉又令他心顫。
商卓昀眼睫微動,尚未完全清醒,指尖已本能地撫上近在咫尺的臉頰。
那觸感真實,卻立刻被一只微涼的手猛地攥住手腕。
“醒了?”沈芙蘇的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了什么。
“你方才好像是做噩夢了,所以我就這樣抱著你了?!彼站o了手,力道不大,確認了商卓昀的狀態已經好些了。
沈芙蘇調整了一下姿勢,讓他靠得更舒服些,手指無意識地、極其輕柔地梳理著他散落的幾縷墨發,
“嗯。”商卓昀動了動干裂的嘴唇,喉嚨里火燒火燎,只發出一點嘶啞的氣音。
他方才的確被夢魘纏住了。
所以她一直抱著他,哄著他。
他想動,卻發現身體沉重得像灌了鉛,連抬起一根手指都異常困難。
而且,他竟如此貪戀此刻靠著的這片溫軟,盡管眼前之人隨時都有可能要他的命,也甘之如飴。
昏迷前的記憶襲來。
苦澀藥汁渡入口中的觸感,和她柔軟唇瓣的溫度,以及后來他近乎本能的、絕望而狂亂的掠奪,還有她模糊的嗚咽
沈芙蘇環抱著他的手緊了緊,聲音依舊輕柔,“馬太醫說了,毒雖拔除,但傷了元氣,需靜養幾日?!?/p>
她空出一只手,拿起旁邊溫著的清水,用干凈的軟帕沾濕,動作輕柔地潤濕他干裂的唇。
“已經替你告假了?!彼鬼?,唇角微揚,笑意清淺,卻直直撞進商卓昀眼底,“沒說你病了,只是說這幾日你有家事纏身,實在抽不開身?!?/p>
“嗯?!边@一次,商卓昀沒有避開沈芙蘇的手。
他甚至微微側身,讓那濕潤的帕子更貼合自己的唇。
商卓昀喉結滾動,眼睛竟有些不受控制地濕潤起來。
一種陌生的、幾乎令他心悸的脆弱感洶涌而至。
阿娘死后,他從未被人如此溫柔地對待過。
這個人,是他刻骨銘心愛著,卻隨時可能會要了他命的女人。
“怎么哭了?”沈芙蘇敏銳地覺察到他不對勁,放下水碗,毫不閃避地迎上他濕潤的目光。
“沒有”商卓昀狼狽地移開視線,試圖掩飾這不合時宜的軟弱,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絲別扭。
“感動嗎?”沈芙蘇卻不依不饒,微涼的指尖輕輕拂去他眼角那點濕意。
隨即,一個溫軟吻輕輕落在商卓昀的額心。
沈芙蘇的聲音低柔卻字字清晰,“感動就記著,不要總是懷疑我?!?/p>
最后三個字輕得像嘆息,卻重重砸在商卓昀心上。
“哼。”商卓昀從鼻腔里哼出一聲,帶著點未消的怨氣和小脾氣。
他忙別過臉去,耳根卻悄悄染上一抹不易察覺的紅。
“商卓昀,”沈芙蘇突然連名帶姓地叫他,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我沈芙蘇若想害你,何須如此拙劣?更不會在你毒發之時,也要用那種辦法把藥灌進你嘴里!”
后面的話她說不下去,眼眶突然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