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九千歲府。
夜色已濃，萬籟俱寂。
書房內卻暖意融融。
書案上，一盞精致的琉璃燈散發著柔和的光，將旁邊對坐的兩人籠罩在一片靜謐之中。
沈芙蘇聞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屬于商卓昀身上的冷冽沉水香。
商卓昀一身白色常服，低調尊貴。
沈芙蘇穿著一身月白色軟緞常服，烏發松松挽起，只斜插了一支通體瑩潤的白玉簪。
棋盤在桌上鋪開，落子聲交織成韻。
沈芙蘇執白棋，商卓昀執黑棋。
沈芙蘇指尖拈著棋子，眼睫微垂，落子卻干脆利落，一枚白子斜斜切進黑陣，在密不透風的黑色中撕出缺口。
商卓昀眉峰微挑，修長手指捏著黑子沉默片刻，不緊不慢地落子在她棋路側翼，唇邊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沈大小姐這步棋，倒是比上次急了些。”
沈芙蘇抬眼望他，狡黠道：“九千歲步步緊逼，我總不能一直讓著你吧！”
話音未落，指尖已換了枚棋子，輕巧落在棋盤另一側，竟是聲東擊西的路數。
黑子緊隨而至，穩穩鎖死她的退路。
兩人再不多言，在方寸之間見招拆招。
“我又贏了！”沈芙蘇笑道，瞥見商卓昀微微上揚的唇角時，叉著腰一臉的不悅，“你是不是又讓了我？這可沒有意思呀夫君。”
“唉”商卓昀嘆了一口氣，“咱家不僅是冤枉，還要因為技不如人被沈大小姐言語羞辱一番，實在是可憐。”
“誰羞辱你啦？”沈芙蘇說著又往前湊了湊。
“夫人。”棠梨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莊子上有消息了。”
沈芙蘇的動作微微一頓，看向門口的棠梨，“進來說。”
棠梨快步走進來，在離書案三步遠處停下，垂首恭敬道：“沈語瑤她被一個叫薛硯的人帶走了。那薛硯替她繳清了莊子上所有的工錢。”
“知道了，下去吧。”沈芙蘇道。
“是，夫人。”棠梨應聲退下。
“薛硯？”沈芙蘇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語氣平淡得聽不出任何情緒。
商卓昀修長的手指輕輕捻起沈芙蘇垂落在肩頭的一縷柔軟青絲，纏繞在自己指間把玩。
“薛硯？薛家次子？”商卓昀問道：“夫人認得此人？”
“認得，他從前很喜歡沈語瑤。”沈芙蘇輕聲道。
只可惜，他這片真心，這次卻錯付了人。
他傾慕的，是當年沈家那個真正的、溫婉明媚的沈語瑤。
而不是如今這個鳩占鵲巢，來自異世的孤魂野鬼。
商卓昀把玩著那縷青絲的手指微微一頓，眼底深處掠過一絲了然，隨即又被更深的玩味覆蓋。
“沈大小姐早就料到了？那放她離開，會不會又生出什么事端？”
“夫君多慮了。”沈芙蘇聲音不高，“薛硯如何想，沈語瑤想如何，我都不在意。”
“哦？”商卓昀越發覺得沈芙蘇捉摸不透，“那沈大小姐是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