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貴妃有心嚇唬他,沒告訴他,郭裕說根本沒下毒,就是撒了一把炒面粉。
她嘆口氣,煩惱地搖搖頭:“這些你就別管了,總之,以后做事之前三思而后行,先告訴母妃,母妃讓你做,你再去做。
“皇后曾嫉妒我得寵,一直與我們過不去,那紀衢,大抵是得了皇后的授意,方才故意在你和你表妹面前耀武揚威,故意激怒你。
“你呀,就是個小傻瓜,他一激,你便上當,險些犯下大錯。”
喬貴妃用染了丹蔻的指甲,輕輕點了一下兒子的腦門。
紀銜卻反而受用,覺著母妃與他親近,是真不生他的氣了:
“母妃,兒子真的知錯了!”
喬貴妃掏了帕子,為他擦了眼淚。
看著面前這個過了年,個頭躥得極快的孩子,心頭一怔,恍然發覺兒子是真的長大了,不能再拿他當個不知事的孩子看待。
喬貴妃心中感慨一陣,屏退宮人,語重心長教育道:
“郭公公是你父皇的人,你能指使他給坤靈宮下毒,焉知不能指使他給你父皇下毒?
“你自個兒想想,若你父皇得知我們與郭公公有往來,你一個皇子能指使他下毒,你父皇怕不怕?你父皇怕了,你、我,還有命在嗎?”
紀銜驚出一身冷汗,頭搖得像撥浪鼓:
“我對父皇只有敬愛,絕不敢指使人害父皇!”
喬貴妃眼里掠過冷光,溫聲問道:“若你身邊最信任的奴仆,聽從太子的命令,毒死你今日聘來的烏云,你會如何對待那奴仆?”
“杖斃!”從未打殺過奴仆的紀銜,脫口而出。
方說完,他便反應過來。
父皇便是母妃口中的那個“你”,郭公公便是“最信任的奴仆”,他便是“太子”,小浪花便是“烏云”。
他額頭直冒冷汗,心臟急速跳動:“母妃!兒子,兒子真的知道錯了!”
喬貴妃心想孺子可教,揉揉他的腦袋說:“這一回便罷了,今后切記,再不可魯莽。
“我知你眼紅紀衢得寵,但你有母妃啊,你還有表妹。你父皇也并非不疼你,只是他兒子多,疼寵不過來。
“爭寵沒有錯,但要講究怎么爭,什么時候爭,拿什么去爭。你有你舅舅,舅舅會幫你,所以,要對你表妹好些,做個有擔當的男子漢!”
“嗯!”紀銜重重點頭,聽到最后幾句,不由自主垂下眼簾。
他有母妃,可母妃偏寵表妹。
母妃自己偏寵表妹也罷了,還要他也偏寵表妹。
舅舅舅舅權勢再大又如何,見了他這個皇子,還不是要彎腰請安。
喬貴妃抬起兒子的下巴。
紀銜急忙收斂眼神。
“都是母妃不好,下手太重。”喬貴妃露出心疼的眼神,揚聲喚宮女們進來,拿雞蛋剝了殼兒,給他滾一滾。
紀銜心頭微暖,憋了一肚子的委屈消失大半。
豈料,忙活完這些,來到餐桌旁,見到一桌子涼了的菜,以及吃飽喝足,依偎在母妃懷里撒嬌的表妹,消失的委屈統統回到肚子里。
氣飽了。
他越來越煩這個長得像瓷娃娃的表妹。
表妹是沒有自己的親娘嗎?她到底什么時候出宮啊!
用罷晚膳,紀銜回皇子所,喬貴妃哄睡喬相思,回到自己的寢殿,輕聲問:
“皇上今兒入后宮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