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就是郡主的東西。”
他的聲音很輕像一片羽毛,落在柳云霜早已千瘡百孔的心上卻掀起了滔天巨浪。
“這塊長命鎖是當年你被送入國公府時,你真正的親,留給你唯一的信物。”
謝問淵將那塊冰冷的玉鎖輕輕推回到她面前,那雙溫潤的桃花眼,此刻竟染上了一層柳云霜看不懂的深沉的悲憫。
“我并非柳忠源之女?”柳云霜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間擠出來的。
謝問淵沒有直接回答只是反問了一句,“郡主可曾聽過,前朝端敬太子?”
前朝。
這兩個字像一道驚雷,狠狠劈在了柳云霜的天靈蓋上。
史書記載前朝末帝荒淫無道,致使民不聊生天下大亂。
如今的開國太祖皇帝正是當年揭竿而起,推翻前朝暴政的義軍統帥。
而那位端敬太子是前朝末帝唯一的嫡子,天縱奇才仁德寬厚,曾是天下萬民最后的希望。
只可惜城破之日,太子府滿門盡滅無一活口,連一具完整的尸首都未曾找到。
柳云霜的心不可抑制地狂跳起來。
她看著那塊長命鎖上那個繁復而又古老的徽記,一個更加荒唐更加可怕的念頭,在她腦中瘋狂成形。
那個徽記她曾在皇家藏書閣的秘卷上見過。
那是前朝皇室獨有的圖騰。
“你”柳云霜的指尖都在顫抖,她死死盯著謝問淵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來自地獄的信使,“你到底是誰?”
謝問淵緩緩站起身對著她,行了一個她從未見過的古老而又肅穆的禮節。
“臣,前朝太子太傅謝氏一族,謝問淵。”
他的聲音,在這一刻,再沒有半分平日的溫潤,只剩下如山般的沉重與忠誠。
“參見,長公主殿下。”
長公主殿下。
這五個字,像五座無形的大山,轟然壓下,將柳云霜所有的認知,所有的仇恨,所有的過往,都壓得粉碎。
她不是柳云霜。
她甚至不是沈映雪的女兒。
她是前朝的遺孤,是那座傾覆王朝,最后的血脈。
何其荒唐!
何其可笑!
她用兩世的血淚,背負著沈家的仇,柳家的恨,到頭來,卻發現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那她算什么?
一個被人偷換了身份,鳩占鵲巢,替別人活了一輩子的笑話?
“噗——”
又一口心頭血,猛地從她口中噴出,染紅了身前冰冷的桌案。
她的眼前一黑身體軟軟地,向后倒去。
“郡主!”
沈云諫一個箭步沖上前穩穩地扶住了她。
柳云霜靠在他堅實的臂膀上卻沒有半分安心,只覺得渾身冰冷仿佛墜入了萬丈冰窟。
她沒有昏過去。
因為心已經痛到麻木,連昏厥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只是睜著那雙空洞的再沒有半分光彩的眼睛,看著謝問淵一字一頓地問道。
“霍燼寒,他知道嗎?”
謝問淵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忍,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他知道。”
“從一開始就知道。”
柳云霜笑了。
那笑容比哭還難看,帶著一種近乎瘋癲的絕望。
原來如此。
原來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