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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鹽汽水與玫瑰 (第1頁)

十七歲的林閱第一次遇見程迦,是在暑假末尾的便利店。

臺風剛過,空調壞了,程迦蹲在冰柜前,把最后一瓶鹽汽水塞進校服袖口,抬頭時和林閱撞個正著。

“你也喜歡這款?”林閱指了指汽水。

程迦搖頭,笑得像把薄荷糖咬碎:“喜歡瓶子,像海水。”

那天林閱買下了她手里那瓶,兩人蹲在店門口分著喝,汽泡炸在舌尖,帶著咸味的涼。

開學分班,她們成了通桌。

林閱是美術生,顏料總是沾到程迦的袖口;

程迦學鋼琴,指尖常年有繭,敲桌子時能打出四分之四的節(jié)拍。

自習課,她們把耳機一人一只塞進對方耳朵,共聽一首《玫瑰人生》。

程迦說:“等我以后寫出比這更好的旋律,就送給你。”

林閱在課本角落畫下一朵玫瑰,推到她面前:“先收利息。”

十一月,程迦的母親病重,家里斷了鋼琴課。

她躲在音樂教室最后一排,拿鉛筆在五線譜上亂畫。

林閱找到她時,窗外正落初雪。

“給你。”林閱遞過去一張皺巴巴的報名表——市青少年作曲比賽,獎金三千。

程迦垂眼:“我沒琴。”

林閱拉開教室角落的舊木柜,里面躺著一把被遺棄的電子琴,電源線用膠帶纏了又纏。

那天之后,每天清晨六點,音樂教室都會亮起一盞燈。

林閱坐在旁邊速寫,紙上反復出現(xiàn)一雙在黑白鍵上奔跑的手。

比賽前夜,程迦的發(fā)燒到三十九度。

林閱fanqiang出去,買回退燒貼和鹽汽水。

程迦昏沉中抓住她的手腕:“要是輸了怎么辦?”

林閱把退燒貼拍在她額頭:“那就把玫瑰化成鹽汽水味的。”

程迦得了一等獎。

領獎臺上,她抱著證書,麥克風卻對準了臺下的林閱。

“這首歌叫《鹽汽水里長出的玫瑰》,獻給我的通桌。”

掌聲涌來,林閱鼻尖一酸,低頭在速寫本上寫下日期,旁邊畫了一朵歪歪扭扭的玫瑰,花瓣滴著水珠。

高考志愿,林閱去了南方的藝術大學,程迦留在本地音樂學院。

臨行火車站,林閱把一條手織的灰色圍巾塞進程迦懷里:“冬天練琴別凍手。”

程迦把一張折成小方塊的樂譜塞進林閱口袋:“等你回來,我彈給你聽。”

大二寒假,林閱實習,沒回江城。

除夕夜,程迦在江邊彈琴,指尖凍得通紅。

她把視頻發(fā)給林閱,背景是炸開的煙花。

林閱在電話這頭笑:“雪落進琴鍵里了嗎?”

程迦哈出一口白氣:“全化了,像鹽汽水。”

畢業(yè)那年,林閱的畫展在江城舊碼頭舉辦。

主題只有一幅畫:一只被握扁的鹽汽水瓶,瓶口插著一朵玫瑰,花瓣上有音符。

開幕當天,碼頭盡頭傳來鋼琴聲,程迦坐在自備的鍵盤前,彈的正是《鹽汽水里長出的玫瑰》。

觀眾們回頭,看見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像兩條交匯的河。

后來,林閱的工作室起名“汽水玫瑰”。

門口永遠擺著一箱鹽汽水,冰箱里永遠凍著一朵玫瑰。

有人問為什么,她們相視一笑:

“因為那年夏天,一瓶汽水讓我們認識了全世界最咸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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