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話音落下時,下首幾人各有神色。
太子宇文翊轉著手上的玉扳指,商闕站在那,二人皆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
唯有裴元明垂首斂目,幾番思量。
他曾聽聞陛下待蕭景淵如親子,聽說當年姜家姑娘退了婚,惹怒了陛下,他還只當是坊間夸大其詞,可如今看來,也不全是。
蕭景淵確實深得圣心。
“都坐下說。”崇明帝今日顯然心情頗佳。
話音剛落,他便轉頭看向商闕,目光帶了幾分揶揄:“子言今日竟也進宮了?我若不來,怕是還遇不著你。”
商闕面上笑意盈盈:“我不過是聽景淵說太子殿下新臨了幅字,特意過來觀摩。誰不知殿下的墨寶,可是千金難求的大家手筆。”
"哦?是么?"崇明帝朗聲笑起來,"倒像是朕攪了你們的雅興。"
"父皇言重了。"太子宇文翊立刻起身"不過是我等一時興起罷了。"
"你政務繁忙,倒也沒落下習字的功夫。"
崇明帝的目光掃過太子書案,又道:"只是也要顧著身子——今日的藥浴,可泡過了?"
太子欠身行禮:"還未曾,勞父皇記掛,晚些去泡也不打緊。
“坐。”
幾人剛落坐,尚未開口,門外便傳來一陣響動。
太子書房與議政殿僅隔一扇紫檀木大屏風,屏風上刻著《江山萬里圖》,既作分隔又顯威儀。
如此布局原是為了處理政務時若有大臣覲見,省去來回奔波之苦。
而書房內側另有一道小門,直通寢殿,案牘勞神時便可入內小憩片刻。
太子要起身查看,轉念間已蹙起眉頭——何人如此大膽,竟敢不經通傳便闖入?
平日里議政殿的當值侍衛多在午后才會駐留,眼下這動靜倒是越發顯得沒了規矩。
太子尚未起身,一道清脆女聲已從屏風外飄來:"快進來,沒人守著。"
只見宇文玥探身張望,議政殿內果然空無一人。
唯有案頭銅爐里的龍涎香正浮著青煙,在雕花窗欞透進的日光里旋成細縷。
穆海棠聽聞殿內無人,懸著的心剛松下便疾步往里走。
誰知腳下一絆,"哎喲"一聲摔了個結結實實的大馬趴。
"嘶...我的腿!"她撐著想爬起來,膝蓋卻傳來一陣刺痛。
這猝不及防的一跤讓宇文玥當場愣住,隨即捂著肚子笑彎了腰。
"哈哈哈哈...天啊,穆海棠你居然也有今天!走路都能摔成這樣簡直聞所未聞!"
見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穆海棠慌忙比了個噤聲手勢,道:"你小點聲,萬一把人招來,怎么辦?”
宇文玥趕緊用手捂住嘴,可依舊笑的停不下來。
穆海棠看她笑的那么開心,翻了個白眼道:“宇文玥我還是不是你閨蜜?我都摔成這樣了也不知道扶一把,就知道笑!"
"來了來了,你說你怎么能摔呢?"宇文玥強忍著笑上前攙扶。
穆海棠撐著她的手勉強起身,回頭狠狠瞪了眼那道半尺高的紫檀木門檻——
她揉著發疼的膝蓋嘟囔:"還不是這東宮的門檻,這么高,也不知是誰設計的門檻,除了絆人還能有什么用?"
"快,我扶你去那邊坐會兒。"宇文玥攙著她坐到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