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硯舟和柳若雪的罪名,最終定了下來。
新帝采納了我的“建議”,以“亂黨余孽”之名,判他們流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還朝。
在他被押解出京的那一天,整個京城的百姓都涌上街頭,爭相觀看這位昔日權傾朝野的丞相,如今的狼狽模樣。
我的馬車,也靜靜地停在了他必經之路旁。
一隊官兵押解著一列囚犯,緩緩走來。
陸硯舟和柳若雪,戴著沉重的枷鎖,步履蹣跚地走在最前面。
他們的頭發凌亂,囚衣上滿是污泥。
柳若雪早已沒了往日的清高,她不甘心地揪著陸硯舟的頭發,嘴里咒罵著:
“都是你這個廢物害了我一輩子!我當初真是瞎了眼,信了你的鬼話!”
陸硯舟卻像是沒聽見一般,雙目無神,如同一個行尸走肉。
直到他看到了路邊那輛無比華貴的馬車上。
他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
那是一種,溺水之人看到浮木時的,瘋狂的光。
“落雁!落雁!”
他瘋了一樣地掙扎著,想朝我的馬車撲過來,卻被押解的官兵一腳踹倒,死死地按在了泥地里。
“我知道你在里面!落雁,你出來見我一面!”
他抬起頭,滿是污泥的臉上,一雙眼睛,穿過人群,死死地盯著我的馬車。
“落雁!你不能這么對我!我們是夫妻??!”
“你忘了我為你寫的詩了嗎?那是為你寫的!一直都是為你寫的!”
我沒有下車。
甚至沒有掀開車簾看他一眼。
我只是對身旁的春桃,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把東西,送過去吧?!?/p>
“是,先生?!?/p>
春桃端著一個精致的食盒,下了馬車。
她將食盒放在他面前的泥地里,陸硯舟看著春桃那張熟悉的臉,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終于明白過來,原來那個神秘莫測的“沈先生”,一直就是我。
原來我的報復,從他踏入偏廳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了。
他渾身顫抖起來,喃喃地問我。
“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對我”
我隔著厚厚的車簾,聲音平靜:
“陸硯舟,今日種種,皆是你咎由自取?!?/p>
春桃打開了食盒。
一碗晶瑩剔透的白米飯上面,工工整整地覆著一片醬色的熟肉。
這是“斷頭飯”。
是送死囚上路的規矩。
我用這種方式告訴他,你陸硯舟,馬上就要變成一個死人。
陸硯舟整個人都崩潰了,春桃卻不再理他,轉身回到了我的身邊。
“先生,您寫的那張紙條,奴婢也一并放在里面了?!?/p>
我點點頭,閉上了眼睛。
馬車緩緩啟動,碾過泥濘的街道,將他的哭喊聲,遠遠地拋在了身后。
我仿佛能看到,陸硯舟顫抖著手打開那張字條時,那瞬間血色盡褪的臉。
那張字條上,只有短短一句話。
“我如今的風花雪月,你這等賤骨頭,不配看?!?/p>
陸硯舟。
你汲汲營營追求了一輩子的風雅與高貴,最終,卻連仰望我的資格,都已失去。
而我終于活成了我自己的江山,我自己的萬千氣象。
這一切,又與你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