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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2頁)

馬少軍見自己受完侮辱,還要被清算到底,瞬間暴怒。

他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抓起旁邊工友的飯盆,像瘋狗一樣朝我們砸過來。

“我要曝光!我要去省里告狀!我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們官官相護,欺負我們老百姓……”

話音未落。

“打他!”

不知是誰怒吼一聲!

壓抑了許久的憤怒如同高爐里的鐵水噴涌而出,穿著藍色工裝的工友們像潮水般沖了上去。

無數堅硬的拳頭和沾著油污的勞保鞋落在馬廠長父子和王強的身上,慘叫聲連連。

等人群被士兵們艱難地分開時,那幾人已是鼻青臉腫,奄奄一息。

最終,他們被士兵們像拖死狗一樣拖上了軍用卡車。

等待他們的,將是軍事法庭和地方法院的聯合審判,是黨紀國法的嚴懲。

塵埃落定。

孟伯伯走到食堂中央,對著所有工友,舉起了那枚被破壞的功章。

“我宣布,為告慰英雄林建軍同志在天之靈,也為表彰我們工人階級樸素的正義感,我提議,紅星機械廠的新任廠工會主席,由張德貴同志擔任!”

人群中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被攙扶著的張師傅熱淚盈眶,他挺直了腰板,對著孟伯伯,對著所有工友,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我強忍著洶涌的淚水,挺直脊梁,看著那枚被孟伯伯親自擦拭干凈的功章,重新交回到我的手里。

爸爸,女兒接您回家了……

仿佛天公垂淚,食堂外,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下起了瓢潑大雨。

但無人離去。

暴雨中,不知誰起了頭,用嘶啞的嗓子,輕輕哼唱起那首熟悉的旋律:

“為什么戰旗美如畫,英雄的鮮血染紅了它;為什么大地春常在,英雄的生命開鮮花……”

聲音起初微弱。

但很快,,和一張我獲得的“優秀青年工人”的獎狀,一并小心地放在了那張殘破的合影前。

我們一家人,終于以這種方式,再次團聚了。

可我真的,好想你們……

我剛想站起身,眼前卻突然一黑。

連日來的奔波與滴水未進,讓我再也支撐不住,直接閉眼一頭栽倒在床邊的桌子上。

就在我以為自己要暈死在這里時。

一陣風從窗戶吹了進來,耳邊“叮當”一聲。

一顆糖從我爹那個舊搪瓷缸里掉了下來,滾到了我的手邊。

是幻覺嗎?

這是小時候我每次哭,爹都會變戲法一樣塞給我的糖。

等我緩過勁來,才發現那顆糖正是從我放在桌上的、爹生前最愛用的那個搪瓷茶缸里被風吹出來的。

我顫抖著手,拿起那個空空如也的搪“喜”字茶缸。

缸底干干凈凈,只有一滴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的水珠,在昏黃的燈光下,閃著晶瑩的光。

爹,原來你一直都在……

一個月后,我站在紅星廠的旗桿下,看著嶄新的五星紅旗再次升起。爺爺手術很成功,已經能下床走路了。孟伯伯特批我帶著爺爺,去南疆的陵園,見了爸爸一面。

陽光下,我胸前別著那枚修補好的三等功功章,它雖然有了瑕疵,卻比從前更加閃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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