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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他懇求的眼神,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悶得發(fā)慌。

我推開病房的門,走了進去。

我媽好像睡著了,呼吸很輕。

我走到她床邊,靜靜地看著她。

這張臉,我看了二十多年。

我曾渴望從這張臉上看到一絲溫柔,一點笑意。

可我得到過的,只有厭惡、嫌棄和咒罵。

她似乎感覺到了有人,眼皮動了動,緩緩睜開了眼睛。

看到是我,她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光,隨即又暗了下去。

她的嘴唇動了動,想說什么,卻發(fā)不出聲音。

“你”她掙扎了半天,才擠出一個字。

“我回來了。”我平靜地說。

她看著我,眼淚突然就流了下來。

不是那種撒潑打滾的假哭,而是無聲的,絕望的眼淚。

我不知道她這眼淚,是為自己,還是為我。

或許,兩者都有。

“水”她艱難地說。

我倒了杯溫水,用棉簽沾濕了,一點點喂到她干裂的嘴唇上。

她喝完水,她好像有了一點力氣。

她看著我,眼神復雜。

“你還恨我嗎?”她問。

我沒有回答。

恨嗎?

好像也談不上了。

我現(xiàn)在看她,就像看一個陌生人。

一個即將走到生命盡頭的,可憐的陌生人。

見我久久不語,她自嘲地笑了笑,眼淚流得更兇了。

“我我對不起你”她斷斷續(xù)續(xù)地說,“我不該不該那么對你”

這是我二十多年來,第一次,從她口中聽到對不起這三個字。

可惜,太晚了。

我媽的病情惡化得很快。

醫(yī)生說,剩下的時間不多了,讓我和我爸做好心理準備。

我爸整天守在病床前,拉著我媽的手,不停地跟她說話,說他們年輕時候的事。

我媽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昏睡的,偶爾清醒過來,也說不了幾句話。

她不再罵人,也不再提許洛微,只是用一種愛憐的眼神看著我。

好像要把這二十多年缺失的母愛,在最后的時間里,一次性補償給我。

可我,已經(jīng)不需要了。

我只是盡一個女兒應盡的本分,給她請了最好的護工,用了最貴的藥,讓她在最后的日子里,能少受一些痛苦。

我爸把離婚后分到的房子賣了,錢全都投進了這個無底洞。

但他一點也不后悔。

他說:“這是我們欠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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