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婉聽他還在反駁張氏的病情,簡直無語。
“媽的腰都腫得發紫,你竟然還覺得她是裝病?爸,她給你當牛做馬幾十年,現在一把年紀,就不能讓她享享福嗎?”
沈老頭朝她翻了個白眼,毫不反思,反而更加篤定張氏就是要偷懶。
“享福?老子都沒享福,她一個女人享什么福?更何況,她又不是殘疾,怎么就不能干活?”
云婉聞言,已經氣得手都在抖。
沈老頭真是爛得徹底!
沈老頭才不顧她的諷刺眼神,越過她就要拽走張氏。
“走!你在這裝病偷懶,就純粹是當拖累,還不如跟咱回家干活!”
聽見“拖累”二字,張氏目光一暗,本想躲避的她又站定。
芙芙看不下去,給了院子大鵝一個眼神。
大鵝瞬間了然,撲騰著翅膀就長叫一聲,隨即雙腳一蹬,一飛沖天,一口啄向沈老頭。
“啊!”沈老頭痛得猛抽回手,嗷嗷直叫。
芙芙護在張氏身前,虎眼里都冒著火光,“奶奶才不是拖累,奶奶是咱家的福星!”
沈老頭的手痛得流血,想一鍋把這大鵝燉了。
但當務之急,還是把張氏帶走。
他見云婉和沈芙芙擋在張氏面前,死活不讓,心里也來氣。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嫁給我就得跟我回沈家!你們要是還想阻攔,別怪我把親戚叔伯都叫過來,讓他們親自評評理!”
云婉臉色微變。
沈家叔伯可不是好惹的,一個個兇神惡煞,又愛潑人臟水。
要是跟他們纏起來,云婉能被逼得無法生活。
可是
張氏實在太苦了。
沉默間,芙芙聽著麻雀嘰嘰喳喳,眼珠滴流一轉,不懷好意地睨向沈老頭。
“爺爺,你這么急著要奶奶回去,不會是要把人賣了吧?”
沈老頭突然一愣,怒斥道:“我怎么可——”
“能”字還未出口。
芙芙已經伸出指頭,冷哼指著他,“你年輕時候,缺錢喝酒,就為了三百塊錢要賣了奶奶,讓她給鄰村李光棍作媳婦兒!要不是李光棍死得早,奶奶早就被你賣了!”
這話一出,沈老頭一張臉都無比陰沉,不斷躲著沈芙芙的視線。
就連張氏也愣住了。
她恍然回憶起,二十年前的那一年寒冬。
沈老頭日夜酗酒,對她非打即罵。
那也是她最痛的一年。
大東北的寒冬冷得徹骨,家里的錢卻都被沈老頭搶去買酒喝。
家里三個孩子還嗷嗷待哺,她一雙鞋子都沒有,只能打著赤腳去上工,就為給三個兒子買炭火。
她也吵過,鬧過。
可最后,還是被沈老頭給拳打腳踢,痛得百骸劇震。
再一次被沈老頭用煙槍打腦袋時,她迷糊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就看見了李光棍。
李光棍對她上下其手,而沈老頭的人影消失不見。
她拼命掙扎,踩著生凍瘡的腳闖出院子求救。
那時的王大娘正巧路過,提著糞桶就把李光棍趕走,還送了她一件棉衣。
直到夜晚,沈老頭才趕了回來。
他一句話沒說,照舊喝酒、吃飯、打她和沈大牛。
而她日夜難安,生怕李光棍再闖進家門。
從此,衣服里藏刀就成了習慣。
之后,李光棍突發急癥,在家里去世。
她才勉強松了口氣,夜里不再做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