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里的槍聲,逐漸變得稀疏。
最后,徹底歸于沉寂。
整個過程,從成才打響第一槍,到最后一個鬼子倒下,前后加起來,甚至不超過五分鐘。
魏和尚趴在成才身邊,手里的三八大蓋自始至終沒有響過一槍。
他不是不想打。
而是根本找不到任何開槍的機會。
他的任務是觀察和警戒,可當他還在努力測算第一個目標的風偏和距離時,戰斗,就已經結束了。
他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呆呆地看著山谷下方那一片狼藉的景象。
側翻的馬車,倒斃的馬匹,還有那些橫七豎八、死狀各異的鬼子尸體。
他的喉結,不受控制地劇烈滾動了一下。
這這就是隊長的戰術?
沒有震天的沖鋒號。
沒有兄弟們的吶喊。
甚至沒有一次近距離的交火。
有的,只是如同外科手術刀一般,精準、冷靜、高效到令人發指的遠程“摘除”。
魏和尚的腦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現出忻口會戰時的場景。
他的弟兄們,他的袍澤,成排成排地倒在鬼子的機槍陣地前,很多人到死,連敵人的臉都沒看清。
那種用人命去填的無力感和滔天悲憤,至今仍像最惡毒的夢魘,夜夜糾纏著他。
可今天,他看到了另一種可能。
一種全新的,他從未想象過的戰爭方式。
如果
如果當初在忻口,他們師里也有這樣一支“幽靈”
哪怕只有一個班!
不,哪怕只有隊長一個人!
那戰局會不會完全不一樣?
魏和尚的身體,因為這個瘋狂的念頭而劇烈地顫抖起來。
那不是恐懼。
而是一種極致的,難以言喻的興奮!
他猛地扭頭,用一種近乎朝圣的目光,看向身邊的成才。
那個年輕得過分的隊長,已經放下了望遠鏡,神情依舊平靜得像一潭萬年不波的深水。
仿佛剛才那場堪稱教科書級別的伏擊戰,對他來說,不過是一次再尋常不過的飯后散步。
“打掃戰場。”
成才的聲音,通過埋在身邊的竹管,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隊員的耳中。
“檢查補槍,收集danyao、武器、所有有用物資,動作要快。”
“是!”
懸崖兩側,那些偽裝的如同巖石和灌木叢的“幽靈”們,終于動了。
他們沒有立刻沖下去,而是分成了兩個部分。
一部分人繼續留在原地,槍口始終對準著山谷的每一個角落,提供無死角的火力警戒。
另一部分人則利用繩索,如同最矯健的靈猿,迅速垂降到谷底。
他們以兩人一組的戰斗隊形,小心翼翼地向前推進,檢查每一個倒下的鬼子,手法專業,動作干練。
整個過程,安靜,有序,充滿了職業軍人特有的冰冷素養。
遠處的小山坡上。
李云龍已經笑得合不攏嘴了,那張飽經風霜的老臉,笑成了一朵燦爛的菊花。
“漂亮!干得真他娘的漂亮!”
他一巴掌狠狠拍在身邊趙剛的肩膀上,力氣大得差點把這個文弱書生給直接拍進地里去。
“老趙,你看見了吧!我這大侄子,是塊寶!是咱獨立團的寶貝疙瘩!”
“五十多個鬼子,一個加強小隊!前后不到五分鐘,全給報銷了!咱們自個兒呢?連根毛都沒傷著!”
李云龍越說越興奮,唾沫星子橫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