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他半信半疑。
一個鄉鎮小子，鼓搗出一塊好肥皂，這已經是撞大運了。現在又冒出一個什么“奢侈品帝國”的宏偉藍圖，聽起來更像是天方夜譚。
但另一方面，那巨大的潛力，又像一只無形的手，撓得他心癢難耐。廣交會，國際聲譽，巨額外匯這些詞，對任何一個主政外貿的領導來說，都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恰在此時，一個電話打了進來，讓這位老總下定了決心。
電話是省zhengfu辦公廳打來的，通知他，一個由港府貿易發展局牽頭的、級別很高的投資考察團，明天抵達省城，進行為期三天的考察。
“機會！”總經理的眼睛瞬間亮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對蘇晚晴下令：“小蘇，你馬上去安排！明天下午，在我們的產品推薦會上，臨時加一個環節！就讓那個陳昂，當著港商和所有人的面，展示一下他所謂的‘未來產品’！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就知道了！”
他決定冒險一試。成了，就是天大的功勞。敗了，也只是丟點面子。
他還特意讓秘書，給省機械廠的黃立國和公司里的羅副總，都送去了一份措辭客氣的“邀請函”，請他們明天務必前來“觀摩指導”。
其用意，不言而喻。
第二天下午，省外貿公司的小禮堂里，氣氛有些古怪。
一邊，是西裝革履、粵語交談的港商代表團，他們神情倨傲，對這種臨時塞進來的“鄉鎮企業產品推介”興致缺缺，眉宇間帶著幾分不耐煩。
另一邊，則是以黃立國和羅副總為首的一群本地干部。兩人坐在最前排，交頭接耳，不時發出一兩聲毫不掩飾的冷笑。
“老羅，你瞧好吧。”黃立國壓低聲音，語氣里滿是幸災樂禍，“我倒要看看，一個毛頭小子，能變出什么花來。在港商面前吹牛皮，把咱們省里的臉都給丟盡了才好！”
羅副總扶了扶眼鏡，深以為然地點點頭：“一個小作坊搞出來的肥皂，還真以為自己是盤菜了。等會兒他要敢胡說八道，我第一個站起來揭穿他！”
整個會場，幾乎沒有人看好即將登場的陳昂。在他們眼中，這注定是一場自取其辱的鬧劇。
輪到陳昂上臺了。
他沒有準備任何后世常見的ppt，也沒有長篇大論的演講稿。他就那么穿著一身干凈的工裝，平靜地走到了臺前。
臺下響起一陣壓抑的、帶著嘲諷意味的竊竊私語。
陳昂沒有理會這些噪音。他只是默默地從那個半舊的帆布包里，取出了一個用紅色綢布包裹著的東西。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
當陳昂緩緩揭開綢布，一只晶瑩剔透、造型典雅的玻璃瓶，出現在眾人眼前時，臺下的議論聲，漸漸小了下去。
那正是他畫在紙上的“東方神韻”香水瓶，已經被他通過某種渠道，奇跡般地變成了現實。瓶中裝著琥珀色的液體，在燈光下，折射出迷人的光暈。
“這是什么？花露水嗎？瓶子倒挺好看。”一位港商撇了撇嘴。
黃立國和羅副總臉上的譏諷之色更濃了。他們就等著看陳昂如何解釋這瓶“高級花露水”。
陳昂依舊沒有說話。
他只是當著所有人的面，輕輕地，拔開了那枚精致的玻璃瓶塞。
這個動作，仿佛一個開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