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峰帶著楚明回到家時,院子里正是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秋日高陽,曬得人皮膚發(fā)燙。父母楚天河和吳夢茹正赤著腳,在院子中央鋪開的一大片麥稈上,一圈一圈地踩踏著。汗水早已浸透了他們的衣衫,緊緊貼在脊背上,灰黃的麥塵混著汗珠,在他們臉上劃出一道道泥痕。
這是最原始、最笨拙的脫粒方法,全靠雙腳的反復踩踏,將麥粒從麥穗上剝離下來。效率極低,而且辛苦得讓人直不起腰。
“爹,娘,我們回來了!”楚明喊了一聲,就要往上沖。
“別過來!”楚天河連忙呵斥住他,喘著粗氣道,“都是麥芒,扎著你!”
吳夢茹直起酸痛的腰,用袖子擦了把臉上的汗,看到兩個兒子,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但眼里的疲憊卻怎么也藏不住。
楚峰的父母早已得知,兒子楚峰在學堂里深受夫子的厚愛,不僅贈予了《說文》,還被記了優(yōu)等分。
不僅如此,村長紫德全更是請自家兒子上門輔導紫妍,在村長家當教書先生,這是何等的榮耀?
但他們一家人都不聲張,在這小小的村莊,惹人嫉妒眼紅可不是好事。
“峰兒,在紫村長家沒淘氣吧?”
“沒有,娘。”楚峰搖了搖頭,目光卻落在那片狼藉的麥場上。
他看著父親那古銅色的脊背,每一步落下都帶著沉重的喘息,看著母親不時捶打著后腰,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身為文學博士,他或許四體不勤五谷不分,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在他的記憶里,有一種農(nóng)具,專門用來干這個活。
連枷。
結構簡單,卻比用腳踩要省力高效得多。
他沒作聲,轉(zhuǎn)身就在院子的角落里翻找起來。很快,他找到了一根長短粗細都合適的竹竿,又從柴火堆里扒拉出一塊半臂長的硬實木板。
“峰兒,你做什么呢?”吳夢茹看著兒子拿著竹竿和木板比劃,一臉的不解。
楚峰也不解釋,只是抬頭對父親喊道:“爹,你歇會兒,幫我個忙。”
楚天河雖然累得夠嗆,但聽見兒子使喚,還是走了過來,蹲下身子,“要爹幫你做什么?”
“爹,你在這木板的頭上,鉆個眼兒。”楚峰指著木板的一端。
楚天河不明所以,但還是從屋里找來工具,依著兒子的話在木板上鉆了個洞。
“再把這藤條,從洞里穿過去,綁在竹竿的頭上。”楚峰繼續(xù)指揮,“要綁緊,但是得讓這木板能甩得動。”
楚天河雖然一頭霧水,但看著兒子那認真的小臉,還是耐著性子照做了。很快,一個造型古怪的東西便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一根長桿,頂端用堅韌的藤條,連著一塊可以自由甩動的木板。
一個簡陋的連枷,完成了。
“哥,你這是做的什么新玩具?”楚明好奇地湊上前,伸手想摸。
“這不是玩具。”楚峰拍開他的手,將長桿遞給自己的父親,“爹,你試試用這個打麥子。”
“用這個?”楚天-河將信將疑地接過那“長桿木板”,掂了掂,“這能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