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嚴(yán)一愣,遙遠的往事在記憶里蘇醒,他忽有所感,同時卻也心驚,三殿下竟連他過往的這些小事都知曉!
馮嚴(yán)理了理心緒,由衷道:“殿下心細如發(fā),記憶超群,確有此事?!?/p>
穆元景笑笑,又道:“若當(dāng)時有人找上中書,說受人所托,請中書饒過那混賬,他可送上明珠美玉奇珍異寶,中書大人可愿意?”
馮嚴(yán)的笑容消失,只覺羞愧——若當(dāng)時有人找上他這么說,年少的他只會覺得屈辱。
三殿下這不是在問他,而是在嘲他了。
其實馮嚴(yán)當(dāng)年受陛下看重,成為王府主簿的時候,就有人找他來說情了。當(dāng)時的話與三殿下所說雖有出入,卻大差不差,而他當(dāng)時也立即做出了選擇,他拒絕了。
馮嚴(yán)慚愧不已。
多年之后,曾經(jīng)拒絕過紈绔派人來說情的他,竟勸另一位少年饒過另一個惡行累累的紈绔馮嚴(yán)老臉微紅,只覺難堪。
他站起身,鄭重地向穆元景行了一禮:“老朽空長數(shù)十年,竟不如殿下心志堅決,老朽之過矣。是非曲直不可混,赤子之心不應(yīng)忘,老朽受教了。”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馮嚴(yán)一把年紀(jì),又是中書,能彎下這個腰來實屬不易,且他言語誠摯,若真知過能改,勝過世人多矣。
穆元景就站起身,還了一禮,“且那荊州軍誣陷過我表兄,如今他們的世子遭了報應(yīng),我不說老天有眼已是看在血脈情面,叫我饒他,卻是無稽之談?!?/p>
馮嚴(yán)不禁抬眸望了三皇子一眼,只見他面色坦然,不似作偽,心道莫非顧氏與穆元崇勾結(jié)水匪之事,真不是三皇子捅出來的?
真是那張椒?他有這等能耐?
馮嚴(yán)狐疑的很,但見三皇子不再開口,是送客之意,他也就起身告辭,轉(zhuǎn)身之際忽又頓住,道:“殿下,老朽還有一句話,殿下莫嫌啰嗦。”
“中書請講?!?/p>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殿下若有大志,還當(dāng)和光同塵,方為長久之道。另外,殿下剛毅正直,本是好事,只過剛易折,殿下還是多多保重?!?/p>
穆元景不動聲色,笑了笑,拱手道謝。
馮嚴(yán)見狀,疑心便去了五分,告辭之后轉(zhuǎn)身去了。
穆元景卻蠢蠢欲動,那穆元崇是阿姊拉下來的,馮嚴(yán)來求情他自不能應(yīng),該當(dāng)如何,他該同阿姊說一聲才是
但想到今早的冷遇,穆元景無力地倒向榻上,終究是沒敢輕舉妄動。
很快穆元平來,卻不是催穆元景帶他去狩獵的,而是來找他同去皇帳,因為,吐谷渾的使者來了。
“聽說王子慕容握瑜來了,太子親去迎接,父皇也要設(shè)宴招待。”他們這些皇子雖不是必須到場,但這樣的熱鬧豈能不瞧?是以穆元平見穆元景眉頭輕皺巋然不動,急道:“三皇兄,我們快去看看吧。”
穆元景對這個不感興趣,但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昨日豫章王叔祖向父皇稟報吐谷渾來使之事時,父皇曾將大皇姊與他一道遣出皇帳,那之后,他們商議的事情是什么?
他們?yōu)楹尾荒芘月牐?/p>
或者說,是大皇姊不能旁聽?
穆元景眉心一跳,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