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朱門,燈火通明。
今夜的王家,賓客如云。家主王景天廣邀京都權貴,一場盛大的宴席,意在彰顯王家風雨不動的地位。
張帆混在端送酒水的仆役之中,一身粗布麻衣,低垂著頭。身旁的朱淋清同樣打扮,她壓低了聲音,話語幾乎是貼著他的耳朵。
“收斂你的殺氣。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來尋仇的嗎?”
張帆沒有回應。
他的五臟六腑,像是被那名為“掘墓之引”的重錘反復砸過,每一寸骨骼都浸透了冰冷的恨意。孫福死前的嘶吼,那句“為人族斷絕未來”,是他此刻唯一的念頭。
穿過回廊,步入宴會正廳。
喧囂與暖香撲面而來。絲竹管弦,衣香鬢影,一派歌舞升平。
可就在踏入大廳的一瞬間,張帆的動作凝滯了一瞬。
不是因為這奢靡的景象。
而是氣。
數道隱晦的氣息,混雜在滿堂的酒氣與熏香之中,卻像寒冬臘月里的冰錐,精準地刺入他的感知。
那不是屬于京都任何一個世家的氣息。沒有武者剛猛的血氣,也并非文臣儒雅的內斂。
那是一種帶著深海腥銹味的陰冷。一種仿佛來自遠古廢墟的死寂。
像是歸墟,能吞噬一切光與熱。
張帆的血脈,那股源自祭壇的共鳴,在此刻做出了最直接的反應——戰栗。不是恐懼,而是同類相斥的本能警惕。
“上使”
他幾乎是無聲地吐出這兩個字。
“不止一個?!敝炝芮宓穆曇粼谒呿懫?,同樣凝重,“東邊三個,西邊那個樓上,至少兩個?!?/p>
她也能感覺到。
“他們是什么人?”張帆問。
“不知道。”朱淋prevaricated,“我只知道,他們不該出現在這里。京都的水,比我想象的要深?!?/p>
張帆的視線,穿過人群,落在了主位上的王家家主,王景天身上。
一個看上去頗有威嚴的中年男人,正舉杯與賓客談笑風生。但他舉杯的手,有那么一刻,微不可察地停頓了一下,視線掃過廳內那幾個陰冷的角落。
他在忌憚。
一個家主,在自己的地盤上,忌憚著自己的“客人”。
“王天龍不在?!睆埛杆賿咭暼珗?。
“聽雪閣是他的地盤,這種場面,他未必有興趣。”朱淋清提醒道,“別沖動。我們的目標是密庫,是書房。找到證據,比殺一個王天龍更重要。”
張帆沒有作聲,算是默認。
他端著酒盤,默默地穿行在賓客之間,像一個真正的下人。耳朵,卻在捕捉著一切有用的信息。
“王兄,聽聞令郎天龍最近得了一位奇人相助,修為大進啊!”一個大腹便便的官員,對著王景天恭維道。
王景天哈哈大笑:“小兒頑劣,不過是僥幸得了一些機緣。”
“何止是機緣!”另一個世家子弟湊趣道,“我前幾日可見過天龍兄,那氣度,嘖嘖,簡直不似凡人!怕是離那陸地神仙境,也只有一步之遙了!”
一步之遙?
張帆心中冷笑。用整個張家的血骨鋪路,用人族的未來做引,那當然不似凡人。
那是魔鬼。
就在這時,一個輕佻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說起機緣,我前些天也得了個好東西?!?/p>
張帆循聲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