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頁會議記錄，字寫得還算工整，但字里行間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局促。
陳教授指著記錄里的“建設”兩個字，又指了指匿名信照片里的“建議”兩個字。
“你看這個‘建’字走之底的最后一捺，都有一個非常細微的回勾，像個小蝎子尾巴。還有這個‘設’字，右邊的‘殳’，最后一筆，都習慣性地向左下方傾斜。這是長期養成的書寫習慣，就算他再怎么偽裝，這種潛意識的動作也改不掉。”
陳教授抬起頭，鏡片后的眼睛閃著智慧的光。
“錯不了。寫匿名信的，和做這份記錄的，是同一個人。”
蘇沐清的目光，落在了那頁筆記的頂端，記錄人——
縣建設局，副局長，馮濤。
她的腦海里立刻浮現出一個瘦高個，戴著金邊眼鏡，臉上總是掛著謙卑笑容的中年男人。
她記得，每次有劉振華在場的合影，這個馮濤總是想方設法地擠到離劉振華最近的位置。
他是劉振華最忠實的一條走狗！
線索，對上了！
從陳教授家出來，蘇沐清感覺籠罩在心頭的烏云，被撕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金色的陽光正瘋狂地涌進來。
她沒有絲毫的停歇，立刻驅車趕往省工商信息中心。
作為記者，她有權限查詢公開的企業注冊信息。
在查詢終端前，她輸入了“馮濤”兩個字。
沒有發現他名下有任何公司。
她皺了皺眉，隨即輸入了他妻子的名字——趙莉。這個信息，是她之前做背景調查時順手記錄下來的。
屏幕上跳出了一條信息。
“新翊廣告傳媒有限公司。法人代表：趙莉。”
一家廣告公司？
蘇沐清的心跳開始加速。這太巧合了。
她立刻動用自己的另一個關系，一個在稅務系統工作的老同學。
電話里，她沒有提馮濤，只是說自己在調查一家廣告公司的偷漏稅問題，想看看這家公司的主要業務往來對象。
半小時后，同學發來一張截圖。
那是新翊廣告公司近兩年的主要業務發票記錄。
排在第一位的，最大額的，也是最頻繁的客戶名稱，像一道閃電，瞬間擊中了蘇沐-清的瞳孔。
“安平縣恒生建材有限公司”！
恒生建材！
石大壯的后臺！
劉振華妻弟的公司！
一瞬間，所有零散的珠子，被一根看不見的線，完美地串聯了起來！
劉振華授意他的跟班馮濤，寫下匿名信，對她和韓蕭進行人格上的污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