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年零一個月。
北京的冬天下了一場很大的雪。
宋青霧第一次超過三個月還沒有給他寄回來明信片。
宗聿感到極端地焦慮且難以忍受,想要不顧一切不守信用不講道理地去找她。
正好手上投資的一個項目到了收尾階段,他沒有心情去處理,丟下一堆爛攤子,自己一個人開車去了山上的度假山莊。
宋青霧離開以后他沒有再來過這里。
三年時間過去,山莊的經(jīng)營比起三年前要更加受歡迎,一年四季都是滿房。
宗聿把當初他們住的那套房間單獨留了下來,只是三年過去,他也只是才來第二次。
半夜,他仍舊失眠。
翻來覆去無法入睡,想抽煙。
但已經(jīng)戒煙很久。
房間外面忽然有敲門聲傳來。
他以為是山莊的客人敲錯了門,當做沒有聽見。
敲門聲持續(xù)了幾分鐘,終于結(jié)束。
他躺在床上,閉上眼睛,窗外雪融化的氣息冰冰涼涼的沁入空氣。
像很多年前的蒙山夜晚,他陪著她拍戲,下雪山路不好走。
她鞋子襪子都被雪水打濕,他背著她走在雪地里回旅館。
山林落滿了雪,她趴在他背上,忽然莫名其妙念了一句詩,
“他朝若是同淋雪?!?/p>
沒有后半句。
宗聿上學的時候語文成績奇差無比,曾經(jīng)多次把老師氣到要叫白硯秋來學校。
但他仍舊不管,大學又中間被老爺子送進部隊兩年,更加是毫無文化素養(yǎng)。
時隔幾年,忽然想到她念過的這詩。
他睡意全無,起身走到陽臺,找到手機,在網(wǎng)上搜了詩歌的下半句。
搜索框跳出來。
他低頭看著手機屏幕上那一行字,很久很久,久到屏幕熄滅,上面倒映出來他冷硬難以辨別的表情。
戒掉三年的煙癮又一次無可救藥的復(fù)發(fā)。
像一場遲來六年的癮癥。
他打電話給山莊的工作人員,讓送煙和打火機到房間。
門打開,他走到陽臺邊,看著山林外一片白茫茫的雪。
叢林深綠,漆黑,雪一片純白。
居然跟當年蒙山那場雪很像。
他看著看著,忽然想,是不是時空錯亂,多年前蒙山的那場雪,時隔六年,
又一次落在他眼前。
“宗先生。”
酒店的工作人員敲門進來,把煙和打火機送過來。
他走過去,拿了煙和打火機,告訴工作人員,
“不用關(guān)門。”
雖然已經(jīng)不再抽煙很久,宋青霧也離開很久,但他仍舊保持著要在宋青霧回來之前散掉煙味的習慣。
工作人員點頭退出去。
他走到陽臺,低頭點燃煙的時候有細雪飄過指間。
戒煙已經(jīng)很久,但打火機點燃的瞬間,熟悉的尼古丁氣息卻好像從未真正離開過他的身體。
門口又有敲門聲傳來,他以為是工作人員去而復(fù)返,并沒有理會,只繼續(xù)一邊看雪一邊抽煙。
直到門被推開,他聽見腳步聲靠近。
停在他身后。
呼吸靜默,細雪飄散。
滾燙的煙蒂從指間掉下來,落在陽臺圍欄的積雪上,燙傷出一個小小的漩渦,像一片雪地里的小小湖泊。
宗聿沒有動,沒有轉(zhuǎn)身,也沒有再將煙放到唇邊。
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呼吸,毛發(fā),皮膚都在顫抖。
身后的人開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