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時雋還是履行了當(dāng)初的諾言。
他頂著一臉的傷,在沈南桉的靈堂讀了一整晚的信。
每個人走前都忍不住揍了賀時雋一拳。
他只是忍著,站著,佝僂著,像一尊失去靈魂的木偶。
賀時雋用那只不太方便的斷指拆開信封,那是他在敘利亞寫給沈南桉的第一封信,夾著一朵干掉的大馬士革玫瑰。
【南桉,展信悅。這是當(dāng)?shù)卣诘拇篑R士革玫瑰,是當(dāng)?shù)鼐用駠姨钑r插在我耳邊的一支,我做成了干花寄給你。看著圍著我跳舞的紅裙少女,我忽然有些想你了,要是有機(jī)會活著回來見你,我一定要親自讀給你聽。】
那枚干花被做成標(biāo)簽塑封,過十幾年都不會掉色。
可他心愛的姑娘卻躺進(jìn)了逼仄的小盒子里,怎么也不理人。
賀時雋一封接一封地拆著,一封接一封地念著。
念到最后一封,賀時雋忽然有些哽咽:
【南桉,展信悅。我好像要死了,很想你......若是這次還能回去,我可以向你求婚嗎?我想求你嫁給我。】
最后幾個字被沈南桉的眼淚泡發(fā),顯得模糊不堪。
可在最后一行字的下方,沈南桉用筆寫了一行字。
【YES,IDO.】
她說,她愿意。
賀時雋的喉頭哽咽得不成樣子,他頓了頓,從懷里掏出一枚戒指。
這是回國前他路過一個小攤上買的,他一眼就看中了。
一直帶在身上,就算被關(guān)在地下室也從未離身。
不算精致,不算貴重,卻很獨特。
上面刻著的是一朵莢迷花,代表著一生一世永不背叛的愛。
沈南桉瘦了很多,連手指都沒什么肉,戒指掛上去空蕩蕩的。
沒一會兒就叮的一聲砸到地上。
賀時雋呆呆地看了好半晌。
電話驟然響起,在空曠的靈堂顯得有些詭異:
“賀少,沈微炸煙花幾次后,大面積燒傷,等到醫(yī)院時就已經(jīng)傷重不治,沈家也已經(jīng)按照您的意思舉報偷稅漏稅,徹底破產(chǎn)。”
“沈父恨沈夫人生了沈微這么個敗家子,當(dāng)場大吵一架失手捅死沈夫人,后自己畏罪zisha,沈家這一脈也是盡了。”
賀時雋點點頭,“再幫我最后辦件事情。”
掛了電話,賀時雋在手機(jī)上寫下遺書。
隨后躺進(jìn)沈南桉的棺材里,給兩人戴上對戒后,他拉著沈南桉的手,咬下從戰(zhàn)區(qū)留存下來的一粒毒藥。
那樣怕黑的賀時雋,此刻躺在沈南桉身邊,卻覺得安心極了。
他緊緊攥著沈南桉的手,不停囑咐:“南桉,你慢點走,再等等我,奈何橋上先別喝孟婆湯,我還想再和你說句話。”
那天晚上,窗外的煙花燃放了一整晚,引得全城萬人空巷。
直到第二天眾人前來換班,這才發(fā)現(xiàn)了賀時雋早已涼透的尸體。
手機(jī)上的遺書只有兩句話:
【欠你的這場煙花盛宴,我補給你了。
既然來世不能再遇見,那便成全了我們這一世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