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瀾院里,待陸瑾晏走后,穗禾依舊定定地癱坐在地上。
她面色凄惶,臉頰全是淚珠,任憑小苔怎么勸都無濟于事。
進了陸府這些年,穗禾還是頭回失了所有理智和分寸,哭得比幼時逃難時還要慘烈。
她也是頭回知道了,逃難是為求生,就算是死也要掙扎出一條生路。
而成了陸瑾晏的通房,竟讓她幻想不到半點日后的光景,看不到她的生路。
所以她那般著急,連規矩都忘了,不分尊卑沒自稱奴婢。
誰讓陸瑾晏權勢滔天,她與她始終是雞蛋碰石頭,胳膊擰不過大腿。
穗禾心里被他那句一道回京,作弄得泄了一半的精氣神,眼眸沒了往日的光彩,說是木偶也不為過。
小苔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先前她偷偷去看了一回連翹,那二十板子打得極為慘烈。
連翹從一開始還有力氣哀嚎,到后來都被打昏過去了。
大爺生氣,小廝們半點不敢放松,全是往重了打。
那板子上都沾了些連翹的血,小苔嚇得不敢多看。
她如今只怕穗禾再惹大爺生氣,會不會落得個比連翹更慘烈的下場。
“姐姐,別灰心喪氣啊,跟主子硬頂,不值當。”小苔小心翼翼勸道。
“姐姐這么多年都熬過來了,跟大爺回京,不過換個地方伺候。”
穗禾不想反駁什么,小苔是孤兒,當初陸府缺下人,被人牙子領著上門被管事嬤嬤挑選的。
管事的嬤嬤覺得她無依無靠,進了陸府只會全心全意伺候主子,就要了她。
這些事,也是這幾日她跟小苔說話時,問出來的。
穗禾知道,對小苔來說,陸府相當于家。
可對她來說卻不是,她的家在豐橋村,與爹娘弟妹一道,那才是家。
能熬這么多年,全是仗著心里憋著的這口氣。
瞧她不為所動,小苔急得厲害,正想再說幾句,就瞧見了天冬的身影。
“穗禾,出事了!”
“你和沉香換藥的事,被發現了!”
天冬急忙來到穗禾身邊,瞧她動也不動,于是拼命搖晃著她的肩膀。
“你發什么愣!我告訴你,趕緊想辦法把自己摘下去,老太太聽了二奶奶話,正生氣呢!”
“如今沉香先發制人,將一切罪責推到你身上,只說是你鼓動她換藥!”
天冬一股腦說完,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可瞧見穗禾紅腫的雙眼,她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恐怕這事大爺也知道了,說不定還狠狠地訓斥過穗禾。
天冬當下就不好了,若是穗禾喝避子藥會被訓斥,那不就說明大爺愿意讓穗禾生下子嗣?
可如今二奶奶虎視眈眈,老太太那也是一定要給個說法的,可大爺這會兒不在,誰護著穗禾?
若是穗禾挨了罰,大爺還指不定怎么跟老太太生氣?
到時可真是神仙斗法,凡人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