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在第三日午后,陸瑾晏才疲憊地出現(xiàn)在她眼前。
他眼下青黑,眼窩深陷,發(fā)冠上還落著雪。
上了軟榻就躺倒在穗禾膝上,閉了眼。
發(fā)冠上的雪此時消融,穗禾心中著急,可也只能耐著性子給他擦拭干。
“漆家小姐怎么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終是忍不住問道。
陸瑾晏閉著眼像是熟睡了一樣,就在穗禾失去耐心要推開他時,他終于開口了。
“冬日里受了寒,備嫁勞累,她才一病不起。”
“服了許多藥也無濟(jì)于事。”
“她與我有婚約在,雖未嫁我于婦,可我也不能毫不過問,所以這兩日疏忽了你。”
他側(cè)身虛虛地抱住穗禾的腰身,臉貼在她的肚子上。
如今穗禾已有孕五個月,可陸瑾晏還是頭回這般撫摸她的肚子。
“你好生養(yǎng)著,莫要憂心。”
“人死如燈滅,我知你與她和睦甚好,日后多為她誦經(jīng)便是。”
穗禾用力抓住他的手,“她是未嫁女兒,葬也不能葬進(jìn)漆家祖墳。”
“你們將她埋在哪里?什么時候出殯?”
陸瑾晏疲憊地睜開眼,看著她焦急的神情,用力回握住她的手。
“我提議漆家,將她葬在了青暮山上。”
“你常去廣平庵,日后也能為她點一盞長明燈。”
“她先前已從漆家出殯,你莫要著急!”
穗禾多日來的疑惑,并未有因為陸瑾晏幾句話就打消。
那是個有著七竅玲瓏心的姑娘,怎會讓自己因著備嫁受累?
漆家的人明知她身子不好,又怎么會讓她累倒?
可這些話,她死死忍著沒有問出,生怕陸瑾晏嫌她無中生事。
穗禾搖著他的手哀求道:“你讓我送一送她!”
“天寒地凍,我再去廣平庵已是春日里的事了!”
陸瑾晏才想拒絕,可又想起先前李婆子稟告他的事。
她這兩日抄了不少經(jīng)書,不斷給漆家小姐念著往生咒。
他扶額,終是忍不住看她失落的神情。
“走吧。”
陸瑾晏起身,為她穿上狐皮大氅,小心地接過何壽遞來的傘,護(hù)著她往府外走。
才上了馬車,穗禾迫不及待地掀起簾子,試圖在街上看見漆家的人。
陸瑾晏無奈,握住她的手給她取暖,讓小苔幫她掀起簾子。
隔著不過一根手指粗的縫隙,穗禾終是看見了漆家抬棺的人。
風(fēng)雪快將那漆黑的棺木掩蓋,漆家的下人一腳深一腳淺踩在雪里,護(hù)送著棺木往青暮山的方向去。
這喪儀格外簡略,漆家的下人也不過腰間圍了一圈白,哭聲都若有若無。
只有跟在棺木后面的吳婆子,哭得凄厲。
她渾渾噩噩地走著,全然不理會身旁婆子的勸阻。
穗禾跟在她們身后,聽見吳婆子的哭聲也不由得濕了眼眶。
就這么走了許久,吳婆子聽見身后的馬蹄聲,回頭看了一眼。
待看見陸府的馬車后,不要命地跑至馬車前跪下。
“求陸大人還我家小姐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