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臨睡前，媽媽一直在看手機。
她像是在等什么。
我知道，她在等妹妹的電話。
我看到她給妹妹發她住院的照片，還叫她不要擔心。
可她終究失望了。
一連幾天，妹妹都沒給她發來消息。
直到最后出院那天，她才終于忍不住給妹妹打了電話。
電話里妹妹滿是不耐，“媽，不是都說了我這幾天在夏令營么，你能不能別老給我發消息煩我？還讓不讓人好好玩了？”
“還有，不是有張心雨在邊上照顧你么？我離你那么遠你打電話給我我能干什么啊？”
媽媽失魂落魄地掛了電話時，我正幫她辦好出院手續。
出院前，我忙活著收拾她的東西，仔細地和醫生確認禁口和復查時間，再一回頭時，媽媽正看著我淚流不止。
我抽了張紙遞給了她。
時隔十幾年，她第一次主動伸手拉住了我，顫抖著說了句。
“女兒，對不起”
我想強忍著不哭。
可眼淚失控砸落。
十幾年了，我做過無數個夢，夢里都是爸媽向我道歉。
每每醒來時，我的枕頭總是一片濕。
直到此刻真的從她嘴里聽到這句話時，我有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
出院后，我也回到了學校，重新開始我的學習計劃。
可媽媽的消息就從那天開始多了起來。
她給我拍了我房間的照片，她說她把我的床單被罩都洗干凈了，說等我回家時一定睡得很香。
她把我抽屜里的大大小小的獎狀一張張貼到了墻上，才說，原來你從小就是個聰明努力的孩子，這些年，媽媽一直錯怪你了
她給我拍了她買的向日葵的照片，她說，她還記得我小時候最愛這種花了。
可有什么用呢。
小時候所渴望的父母的愛，隨著年紀的成長，早就不再需要了。
我通通都沒回復。
妹妹有天在學校遇見我，把我拉到一個無人的角落，氣勢洶洶地質問我。
“張心雨，你到底和媽說我什么壞話了？這幾天我給她打電話不接，發消息也不回！”
“后面我回了趟家，她對我冷淡至極，說話都不帶回的！”
她煩躁地撓頭，“煩死了，再是讓我知道你說了什么，我饒不了你！”
我冷笑了一下，“她怎么回你，關我什么事？”
說完我轉身要走，身后傳來妹妹暴怒的聲音。
“爸媽最愛的始終是我！你永遠是家里最多余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