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正式入學,得師長教導,才恍然驚覺,竟尚有許多可以精進之處。
葉師長這一講,便從日頭初升講到了西斜。
師衍學院紀律并不算嚴苛,師長講道也不講究什么從始至終的規矩,中途自行離場亦無不可。只是這會兒底下學生不管收獲幾許,體力能否支撐,都不愿離去。
六個時辰轉瞬即過,法壇下竟無一人離開。
實在有那等修為稍低支撐不住的,就服下一二辟谷丹之類的補充體力。
時俞倒不奇怪,她先前聽梁欣幾人提過一嘴,上回血神殿來襲,院內有三位師長身隕,又有一位師長勾結外敵,不知最后如何處置了,總之一下少去四位授課師長,損失不可謂不大,學院只能重新排布授課之事。
這位葉師長年歲已高、德高望重,原已許多年不授課了,多數時間都在入靜修煉,偶爾也只在內院答疑解惑,如今因著血神殿一事,才重回外院講堂,這下黃字班好不容易分得葉師長一日課,眾人自是半點不想錯過。
待得月明星稀時,葉師長才算停下,時俞以為今日講道就到此處了,不想葉師長頓了頓,目光朝下首看來,停留在她身上。
“今時之人,學道日淺,曾無一候,何得通靈?”
周圍學生不由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師長這便開始問道了。
又目光齊聚在時俞身上,目露好奇。
時俞剛一入學就碰上血神殿這檔子事,之后又一直在陣法處入定,今日是頭一回過來聽師長講道。
聽說她是個散修,并非出身世家,底蘊薄弱,也不知能否應付得了葉師長問話。
師長注視而來,周身那股若隱若現的威壓便厚重了數倍,叫時俞呼吸沉重了幾分。
她抬眸向上,并不躲閃:“夫學道之人,入有五時。依銘煉氣,安心氣海,存神丹田,攝心凈慮。如此初入五時,后通七候”
葉師長撫須,又開口道:“夫人神好清,而心擾之。人心好靜,而欲牽之。欲除牽擾以獲清靜,須遣其欲澄其心,遣其欲而心自靜,澄其心而神自清,又問,如何遣欲澄心?”
時俞便答:“心無其心、形無其形、物無其物,唯見于空但空既在,還不究竟,亦需觀空亦空、所空既無、無無既無,如此湛然常寂。”
兩人一問一答,如此說了許久也未停歇。
眾學員原只看熱鬧般,待聽了許久,便有那不耐煩的心道怎還不結束,又有少許人若有所悟,看著時俞的目光漸漸變得欽佩起來。
其中,沈云、梁欣幾個修為不錯的,更是覺得所獲不菲,不免心中驚嘆。
李續那邊,自覺修為高過時俞,并無甚心思聽她回答,神思稍有渙散不耐。
待得月上樹梢時,葉師長才輕點兩下頭,他表情不變,看不出對時俞的這幾番回答是滿意還是不滿意,眾人偷瞄幾眼,也猜不出個什么。
末了,葉師長從法壇上站起,目光悠悠,最后說道:“學以明道,諸位尚需戒驕戒躁,做好這水磨功夫,以早日褪凡筑基,今日就到此處。”
眾學生連忙起身,恭恭敬敬行禮:“恭送葉師長。”
周身威壓總算散去,時俞輕舒一口氣,微微躬身:“恭送葉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