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音自知不如,尤保持風度,微微欠身:“姑娘琴技卓絕,南音佩服,還望日后能再與姑娘討教一二?!?/p>
她話說得客氣,卻不想馮疏月輕輕一揚下巴,將琴放下,又用帕子細細擦了手,像沾染過什么穢物似的:“討教一二?哼,本姑娘可不愿與風塵為伍。”
南音面色微變。
她本是孤女,得品香樓主人收留,才得以在此安身。因她天賦出眾,得其看重,品香樓主人要養她的氣骨,便沒怎么磋磨過她,一直以清倌樂伎的身份在酒樓內彈奏,也從不肯斟酒賣笑。
她自認清白,可較起真來,“風塵”二字卻是逃不過的。
南音心中萬般滋味交織,又不可發作,只能默默忍受,蹲下身去拿自己的琴,垂首掩飾眸中水色。
酒樓內有看不過去的,出言道:“這位姑娘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南音畢竟是白春城盛名已久的樂伎,仰慕她的人不在少數,有人領了頭,很快又有不少聲音傳出:“是啊,南音姑娘潔身自好,這位姑娘還是慎言吧。”
“二位姑娘琴技皆屬高超、皆屬高超!”
馮疏月卻不是能饒人的性子,對這些言語不理不睬,環視四下:“可還有旁人,要與本姑娘‘討教一二’的?”
白春城內,就屬南音琴技最為出眾,眼下她已落入下風,怎還會有旁人走出?
一時氣氛僵持。
柳銘見馮疏月毫不收斂、盛氣凌人,搖了搖頭,正打算起身勸說,余光卻捕捉到身旁一道身影站起。
他順著瞧去,訝然發現,站起的人竟是時俞。
“時姑娘你”
時俞往雅間外走,路過柳銘時不經意朝他看去一眼。
柳銘一愣,話就斷在了口中。
面前少女方才側首看來的一眼,輕輕淺淺,流光瀲滟,他忽然忘了該說什么了,眼睜睜看著時俞走出雅間,向高臺而去。
那少女容色稍遜,可細看去又覺得她生得極美,神寒骨清,烏發如墨,通身有股矛盾又叫人難以忘懷的魅力。
“”
柳銘回過神,與柳妄等人面面相覷,不知她意欲何為。
馮疏月看時俞走出,挑了挑眉,顯得有些意外:“你也會彈琴?”
“略懂罷了?!?/p>
說起來,她也算半個音修。
時俞走上高臺,路過南音時將她攙起,順著胳膊往她體內渡了一道靈氣。
南音仰頭,透過面紗對時俞感激地笑了笑,她本心緒恍然通身發涼,被這位陌生姑娘攙起時,不知怎的心里一下安定下來,身子也暖了起來。
時俞看她好轉,微微一笑:“南音姑娘,可否借琴一用?”
南音知她是在為自己解圍,自無不可,將琴換到時俞手上,輕輕道:“姑娘,請?!?/p>
只是感激之余,又有些擔心,怕這位好心姑娘受了無妄之災。
一旁馮疏月美眸落在時俞身上,譏諷笑道:“我竟不知時姑娘還有這樣的本事。”
時俞接過琴,懶洋洋道:“既是略懂,平日里也不好意思出來獻丑?!?/p>
說罷,指尖已搭上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