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響也跟著他們一起排隊,狗兒發現阮響排在自己身后,他僵硬的回頭看了一眼,腳下好像有針在扎,可他也不敢讓開。
之前他想讓,卻被阮響拉住了胳膊,叫他好好站著。
天爺啊!
狗兒嚇得魂不附體,從那以后便不敢讓了。
打好早飯后,他們就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捧著碗呼啦啦的喝,這個天氣糊糊涼的快,也不怕燙嘴。
狗兒喝完后滿足的打了個嗝。
沒旱之前,他在陳家溝都過不上這樣的日子!
給別家幫工,哪怕給了錢,人家也不過給他準備些菽飯,怕他吃壞肚子,也會往里放些野菜和麥麩。
鹽也舍不得放,吃著拉嗓子還沒什么滋味,更吃不飽,不過好賴餓不死罷了。
吃完飯,坐在暖烘烘的屋子里,狗兒有些昏昏欲睡,他趴在桌子上,不知何時候就睡了過去。
直到他被麥兒叫醒。
他們要先在沙盤上寫出昨天學的字。
狗兒已經會寫自己的名字了,他看著自己寫在沙盤上的字發呆。
他竟然也有識字的一天!
整個陳家溝,只有地主家的少爺認字!
少爺愛作弄人,倘若他們遇見少爺,少爺便叫他過去當馬。
若是他叫少爺騎大馬騎得滿意了,少爺就賞他一個窩頭。
可若是少爺不滿意,那就沒有窩頭,只有少爺的窩心腳。
但是對那時的狗兒而言,哪怕多挨幾腳,只要少爺給他一個窩頭。
那所有疼痛都可以忍受,所有羞辱都不能讓他動容。
阮響從門外進來,開門的時候帶進來一陣寒風,她也穿著棉衣,不過袖子遮住了鋼鐵手臂,卻遮不住手掌和指頭。
狗兒的目光從她鋼鐵的手掌上掠過,小心翼翼的移開視線,在心里念了聲佛。
等阮響走到他身邊,狗兒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這兒寫錯了。”阮響指了指狗兒面前的沙盤,她伸手撫平筆畫錯誤地方的沙子,用木棍又寫了一次,“看清楚了嗎?”
狗兒點點頭。
阮響:“擦掉再寫。”
狗兒忙把沙盤抹平,重寫了一次。
“這次對了。”阮響,“多寫兩次,好好記住。”
狗兒忙點頭。
檢查完昨天學的字以后,阮響就要教新字了。
一個冬天幾乎都要用來學習,阮響原本制定的目標是讓他們在這個冬天學會三百字,看現在的進度,說不定能到一千字。
學字最快的是麥兒,最慢的反而是趙宜。
因為對別人來說,學字是從無到有的過程。
而對趙宜來說,則是要把正確的字寫成錯的。
所有人都休息的時候,她還在對著沙盤不斷修改。
——比學字更痛苦的,是學寫錯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