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下的護衛們立刻動手,從人群中拖出一個臉頰有肉的中年男人,此人穿著棉衣而不是麻衣,可見家中哪怕不是地主,也是少見的富農。
男人被嚇得四肢發軟,被拖出來的時候像條死狗一樣,只一味抬著頭大喊冤枉。
“冤枉什么?又不給你治罪。”阮響,“行了,咱們繼續說。”
“錢陽縣也歸我管。”阮響,“我知道你們想什么,想我是反賊,是哪里的山大王,還想我會不會擄掠你們的子女,拐賣你們的妻子和女兒。”
臺下的農戶們還真是這么想的。
有膽大的漢子看她仿佛是講理的樣子,高聲喊道:“只要還叫我們種地就行!”
阮響笑道:“自然還叫你們種地,前兩年也不收稅。”
“地主也不許收租子。”
臺下嘩然,這下阮響也不喊安靜了,這種事,農戶們是安靜不下來的。
于是她等了一會兒,等他們大概討論的差不多了才繼續說:“把人帶上來。”
不遠處的護衛們立刻把一個高瘦的老太爺帶上了臺子。
阮響在這個村是做足了功課的,先是讓本地人喬裝成貨郎,調查了好幾天,掌握了一些證據后才趁夜色闖進鄉老家中拿人。
鄉老自家圈養的那些家丁不堪一擊,捆了以后塞上嘴,往柴房一塞,連附近的人家都沒有驚動。
“這個人,你們都認識吧?”阮響示意護衛把鄉老嘴里的布團拿出來。
這布團塞得極為嚴實,靠人的舌頭是無論如何都抵不出來的。
臺下的人大驚失色:“是陳老爺!”
“怎么把陳老爺抓起來了!”
“土匪都不敢這樣做呀!”
陳老爺卻不敢像臺下的人一樣說話,他立刻就給阮響跪下了,一天一夜的功夫他就被嚇破了膽,只想活下去:“饒命啊大王!饒命啊!小老兒可從未欺男霸女,沒做過惡事啊!”
他來的路上聽護衛們說了不少話,知道只要自己沒做過惡事,還是很有可能逃過一劫的!
阮響卻只是沖臺下說:“陳老爺在你們眼里應當是個好人,誰家過不下去了,找他借糧總能借到,只是利息高了些,但是飯都吃不飽了,人要餓死了,眼下能活下去就行,利息慢慢還嘛,是也不是?”
臺下的人:“是這個道理!”
“日子難過的時候,糧就是命!誰給我們借糧,就是給我們借命!”
“這個女娃還懂點道理呢!”
“不過利息是還不起的,今年還了一些,年底還是要借。”阮響,“借到第三年,實在是還不起了,只能將田地抵給這位陳老爺,自家成了佃戶。”
“這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的事啊!”
“對啊!也不好叫老爺虧本。”
“正是!若是人人不還,老爺以后不借了,那咱們遇到苦日子了又怎么辦?”
阮響倒是不生氣,她把喇叭拿開了一些,沖身邊的護衛說:“看看,土地兼并,還兼并出恩情了。”
她笑著搖了搖頭。
不少護衛們來之前總以為,土地兼并必然伴隨著暴力和威壓,一定格外殘忍兇狠。
但實際上,土地兼并多數時候都是現在這樣,十分溫情脈脈。
撕咬著老農們的血肉,還要老農們感恩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