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集人手實在不難,官營建筑隊并不算好進,他們活太多,不止在清豐縣,在錢陽縣還有攤子要管,招人雖然招的多,但都是一個月才招一次,招完又得往外跑,許多人沒趕上,且不知下回能不能趕上。
陳大仁也沒想到,不過喊了兩嗓子,便召集了近百人。
有水泥女工帶頭,竟然也有不少窮苦人家出身的姑娘也來找他——她們也想當水泥工,水泥工的工資看樣子并不比修路工人高多少,但有一點好處,這是門手藝。
只要有手藝在,以后總能找到口飯吃。
這是顛不破的道理。
百姓并不愚昧,哪怕是貴人們眼里最愚昧的農婦農夫們,他們也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法則,且他們并不堅守愚昧的想法。
陳大仁也是剛明白這一點!
因為百姓是愿意承認自己沒有見識的,他們是“蠢而自知”的,他們知道自己沒有見識,沒讀過書,所以一旦有他們認為的“聰明人”出現,他們是愿意聽從對方,且改變自己的。
陳大仁因為建筑隊的事,常常跑去找楊吏。
她負責著陳大仁所在的這條街道,算是陳大仁的頂頭上司。
他將自己的疑問盡數說出來,詢問楊吏:“陳某實在不明白!”
陳大仁不明白的事實在太多了,他以前除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兒,從未接觸過別的女人,甚至連窯子都不去,他們這種押鏢的人,女色是禁不住的,但陳大仁卻不許自己手下的鏢師出去鬼混。
這倒并非是因為曾經的他是個多么忠貞的男人。
純粹是因為這會提高管理成本,這些鏢師若是將錢用在姘頭身上,回去以后出了事,家人鬧上鏢局,即便不會傷筋動骨,一年來幾次,也足夠他頭疼了。
更何況還會染病。
花柳病從沒消失過,雖說許多人不當回事,但陳大仁是很愛惜自己的。
他看到窯子就想到花柳病,想到花柳病就想到自己的身子,繼而想到自己的壽命——他是個惜命的人,很想長久的活下去,并且深信一滴精十滴血的道理,認為男人倘若要長壽,就非得潔身自好不可。
并且這還很有事實依據,畢竟太監都活得很長。
他不僅自己戒色,還拉著妻子和鏢師們一起戒,認為這是長生大法!
甚至他的大兒子才十三歲,他都已經將這套法門傳授給長子了。
至于女兒,只有六歲,可以緩幾年再傳授。
他發現被官宦人家供養的尼姑們看著也比同齡的貴婦們更年輕,身體也更好,于是認為女人也得戒色,色是百害之首。
夫妻之間若非因為要生育,就不該同房!
這樣才能真正白首到老。
但這并不意味著他了解女人——他對女人,幾乎可以說是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