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乙辛聽不懂,他也不想聽懂。
他抗拒阮姐的一切,但他也不想罵她。
她是漢人,他是遼人。
所以他不愿臣服于她,仿佛他一旦臣服,他就失去了大遼勇士的身份,淪為了漢人的奴隸。
但他不罵她,則是因為她確實強大。
強者,在遼人看來是應(yīng)當(dāng)被尊重的,遼人當(dāng)年被趕出大唐的疆域,但如今卻以大唐后人的自居,只是因為大唐強盛。
寧做大唐家奴,不為蠻夷之后。
蕭乙辛洗完臉和手,又跟著男人去食堂。
食堂是個巨大的棚子,入口處有好幾個木柜,里頭放著打磨圓潤的木碗。
門口還有人給他們遞小紙片。
蕭乙辛也上完了掃盲課,加上他本來就認(rèn)知漢字,知道小紙片上寫的是“糖水券”。
“一人取兩個,一個碗打菜,一個碗打飯。”
男人教他:“你少打點飯,吃完了去打第二碗,第二碗多打些,否則就要等第二鍋了。”
“吃完飯再去打糖水。”
“一人一票,也不怕別人多打,人人都能分到。”
蕭乙辛點點頭,他也走進了隊伍里,前后都是漢人。
隊內(nèi)也有女人,大半女人都是管理礦場的監(jiān)工和賬房,小半則是礦工的家眷。
這在大遼是不可能的,男女混在一處,互相說話卻不見任何曖昧之舉,也不見動手動腳,但是漢人不是講究男女大防嗎?他在臨安從沒見過這樣的場面!
他在臨安甚至沒有見過任何一個好人家的女兒出現(xiàn)在他面前。
那些夫人小姐都待在后院里,他能見的女人,不是奴婢就是妓女。
哪怕走在大街上,女眷們身邊也必然跟著她們的兄弟和丈夫。
蕭乙辛隨著隊伍向前,很快味道了飯菜的香味。
他腦子里所有人的念頭都消失了,因為這香味里伴著油脂獨有的霸道香氣。
而他肚子里已經(jīng)很久沒有油水了。
“有豬肉!”男人激動地喊道,“今天有豬肉!”
排在他們前頭的女人轉(zhuǎn)過頭笑著說:“第一批出欄的豬,給咱們分了十頭。”
男人表情一變,嚴(yán)肅道:“場長。”
麥兒擺擺手:“吃飯的時候沒有場長。”
蕭乙辛聽不懂場長,但能從男人的語氣中聽出這是個有身份的女人。
并且身份一定不低。
她身邊沒有護衛(wèi)嗎?
她怎么沒拿鞭子?
一個身份高貴的女人,竟然和這樣一群帶著餿臭味的“礦奴”一起吃飯?
為什么啊?!